牛队长拿着手电筒巡视了男生宿舍一遍，每个宿舍人员都已到齐睡下了，他舒了一口气，不自觉得伸了个懒腰，这一天实在太累了，安排接待学员，给每个班配备班长并做培训，直到熄灯后巡视完宿舍，他才感到嗓子干渴，有点沙哑。

　　K大学以年级为管理单位，一个年级组成一个队，配备正负两个队长，正队长类似于部队的连长，负责日常管理，负队长类似于教导员，负责思想政治工作，分工大概如此，其实日常工作交叉很多，也没有区分的那么细致，大部分工作两个人商量来，由正队长担任领导角色，副队长辅助。队干部大多是来自于自己学校毕业的学员，组织管理才能比较优秀的留校担任，负责日常学员队的行政工作。这届计算机系98级的两个队长也都来自于学校毕业的学员，正队长姓牛，从国防科大毕业3年，刚升任正连上尉级别，已带过一个学员队，副队长姓付，毕业只有一年，去部队代职一年，回来后直接担任这一级的副队长，刚刚摘掉了学员红色简章，升任了副连中尉级别。牛队长身高1米8，魁梧挺拔，一脸严肃，脸上最明显的就是一双“牛眼”，特别大，非常符合他的姓氏。本来副队长应该叫王副队长，李副队长的，部队对于称呼异常严格，不允许乱叫，不像地方总是把“副”字去掉，但是因为姓付，总不能叫“负负队长”，所以不管是各级领导，还是学员都习惯叫“副队长”，而直接省略了姓氏。付队长身高1米75左右，可能是刚从部队回来的原因，脸色黝黑，表情很和善，不像牛队长看上去那么凶。这两个人的搭配一看就能知道谁是“红脸”，谁是“黑脸”。

　　“今天没事了，明天又会很繁忙，赶快去休息吧。”牛队长对着付队长说。两个人的宿舍就在队部的左右两边，队部也与学员队的宿舍楼就在一栋楼里，工作、休息就都在队里边了。

　　女生宿舍早已悄无声息，大家都进入了梦想。男生宿舍却还精力旺盛，等队长查完房，他们就开始卧铺长谈了。男生8人一个宿舍，四个床上下铺，再加上8个桌子，8个靠墙的柜子，一个宿舍满满当当，只剩下侧身走路的空间。

　　第一个话题是，为啥读军校。8个人分别开始说，有的说从小就有从军梦，军人多光荣啊，可以为国争光；有的说现在国家已经不包分配了，大学毕业就要自己找工作，挺难的，只有军校负责分配工作，可以免除后顾之忧；有的说计算机专业多好啊，是未来21世纪大有发展的专业。理由无外乎：为了理想，为了未来，为了安稳，为了兴趣。到了赵钧，赵钧嬉皮笑脸，玩世不恭的说：“为了额伟大的爹妈！奉献了自己，再奉献儿子，以后再奉献孙子。”

　　“你这是啥意思？”李宏问。

　　“没啥意思。”赵钧说。

　　“你不是自己愿意来的？”另一个同学杨朝先问。

　　“当然不是啦，傻帽才愿意来这里。”赵钧几乎是吼出来的。

　　“你别骂人啊。”杨朝先有点生气了。

　　“声音小点，一会把队长招来了。”另一个同学说。

　　“对不起，哥们，没说你们。”赵钧意识到惹众怒了。

　　“程班长，你呢？为啥报考军校？”杨朝先问程清扬。

　　程清扬陷入了沉思，至于他来讲，为何来这里，并不是他的本意。在报考志愿时，班主任老师找他谈话，希望他报考清华或者北大，为学校争光。以他的实力，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他可以挑选中国任何一个大学，班主任老师曾经说过程清扬是他当班主任十年来最聪明的学生。北清其实也不是程清扬所想，他早已想好了填报的大学-航空航天大学，他痴迷飞机，满屋子都是航模，早已想好有一天他要制造出世界上最先进的飞机，他拒绝了老师的提议，班主任虽然有些遗憾，还是尊重他的选择。

　　当他把报考志愿表拿回家时，妈妈有些哀怨的眼神看着他，说：“扬扬，我们谈谈，好吗？”所谓的谈话，都是妈妈一个人在说，说到这么多年养育他和弟弟的辛苦，说到爸爸下岗，靠妈妈一个人的工资供他和弟弟读书，弟弟已经高一，过两年也要考大学，成绩优异，考上个好大学也不成问题，妈妈一个人实在没有能力供两个人读大学，希望程清扬能够考虑报考不交学费的军校。

　　“妈妈，我可以申请奖学金，还可以打工，不用您担心我的学费。”程清扬从未想过报考别的大学，那个大学是从他踏入高中的第一刻起，就已经种在心里的啦。

　　“奖学金肯定不够，打工也不是长远之计。妈妈知道军校里面也有特别好的大学，希望你考虑一下。”妈妈说着拿出一个相机，说到：“妈妈知道你一直喜欢照相，这是送给你的大学礼物。”

　　程清扬的大学梦被妈妈的一个相机所取代，一个相机怎么能够代替他的梦想，他知道即使没有这个相机，他也只能妥协，那是他的妈妈和弟弟，就这样航空航天大学变成了国防科技大学，他选择了航空专业，命运从来不是自己选择什么就能得到什么，他得到的入学通知书赫然写明是计算机专业。

　　“想啥呢，说话啊——睡着了？”程清扬的思绪被赵钧打断。“不说拉倒，现在进入第二话题，我们队的女生质量如何啊？”赵钧直接把严肃的话题扯到了女生身上。

　　“刚才吃饭，你跑哪里去了，没看到吗？”杨朝先问赵钧。

　　“去一个叔叔家吃饭了，错过了看美女的机会。”赵钧回答。赵钧父母都是军人，是“两弹一星”的功臣，也都是国防科大的优秀毕业生，至今国防科大很多留校的教授都是他父母以前的战友。来国防科大读书是他爸妈对他的期待，不是他自己的想法，也难怪他刚才那么说话。

　　“质量非常非常之高！”李宏说着，嘴里嘟囔：“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脑子中想到了易灵犀的样子。

　　“停，别孔夫子了！”赵钧打断他，“你说人，还是说神呢？”。

　　“当然是人了，不信你问程清扬。”李宏很认真的说。

　　“程大班长，怎么样，真像他说的？”赵钧转问程清扬，被李宏这么说他心里也有些好奇了。

　　“没注意，都别说话了，睡觉！明天还要训练！”程清扬开始行驶班长职责。

　　“没劲，睡了。”赵钧没好气的说。

　　“睡吧，睡吧，好困了。”李宏也跟着说。

　　没有人再说话，黑夜也进入了梦想，那是一个心灵的栖息地，当太阳升起时，新的一天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