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于我,是个比较特别的城市。
有很多记忆和她有关,有很多现在落脚在这里,但实际上又没有和她有太多亲近的机会。
第一次到上海是复旦复试。作为一个射手座,细节已经很记不住了。只记得突然决定跨专业考研,心心念念想做喜欢的公关、传播。那些日子和同样失恋的娜娜一起往返在老校和新校的图书馆自习室,经常一杯奶茶就可以窝在新校图书馆里一天,直到太阳把点余光通过图书馆密密麻麻的书架打到厚厚的传播学课本上,才肯背着大书包,悲壮的走回老校。虽然当时并没有觉得,但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其实是真的有些悲壮的。第一次遭遇背叛,自己仿佛跌出了昔日的保护罩,正在不知不觉中倔强地自我疗伤。
后来是以最后一名的笔试成绩艰难挤进复试。全国第一的复旦传播一整年只收七个研究生,笔试前十名进入笔试,事后知道十个人里有七个已是多年备考,应届生只有三个,而我是三个应届生中的一个,可惜只是笔试第十名。记得收到通知的时候正在西门南门操场中间的十字路口处,记不清楚是当时和老魏在一起还是第一时间告诉了老魏,反正老魏很高兴。还收到了当时前任鼓励短信。最意外的,是大洋说我陪你去。
复试的情节已经记不住了,好像是三位老师问了些问题,喜欢看什么书,对传播有什么认识。而那时我真的不怎么看书,目光短浅且没见过世面,自己觉得发挥的一塌糊涂。但后来师姐说我复试的成绩还很靠前,只是笔试稍弱,最终就也没有挤进前七名录取的名单。印象中住的小旅店里有只招财猫,无论你进门还是出门它都跟你说欢迎光临。当时离开的时候我就在想,我都要走了,你跟我说欢迎光临干什么。赶火车之前大洋神神秘秘的拉我去外滩,可惜我现在都忘记了我们是怎么去的,是公交、打车,还是跑着。唯一记得的是外滩一片黑暗,很好玩的,我们赶上了“外滩熄灯一小时”。虽然大洋没有实现他带我看外滩绚烂灯光的浪漫计划,但这个小插曲却难得成了我这种不记事的人牢牢记住的场景。每次来到上海,后来再去外滩看见满目绚烂,都想起那个年轻人拽着她跑到外滩的老银行建筑那里,可惜地说怎么偏偏赶上这么特殊的一小时。
大洋也像是活在我想象中的虚幻的人。真真实实记得的几个片段,一个是考研完毕后他站在考场外的雪花飞舞中等我出来,然后我们似乎是去看了电影《集结号》,当然也可能不是当天去的,但在我的记忆里,这两件事,是连在一起的,所以后来,我再也没有重看过《集结号》。再就记得大四放假,应该是放寒假。我不小心没有赶上回家的那班客车,但也暗暗开心,又可以和大洋多待一天。我们从西门走到图书馆跟前的小路上时,遇见前任从图书馆方向走来。大洋牵着我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再就是毕业后的那天,我坐在车里靠窗的位置,大洋在车外,我们像是生离死别一样的哭泣。后来我都在想,可能那一刻,虽然我们不承认,但是内心其实都已经意识到,这可能真的是生离的时刻了。再后来就是大洋到济南送我到苏州,再就是我躲在工艺部实验室的小屋子里接大洋的越洋电话告诉他我竟然会手工缠绕定子和转子了,再就是大洋一次次的推荐给我雅思和美国留学的资料,再就是那天我在宿舍床上听大洋哭着给我说分手,还说“之前打电话都是让你先挂,这次,让我先挂吧”。于是大洋就挂断了电话。2008年,我还是没有记住哪一天。只是从那句话之后,我们再也没有任何形式的沟通,没有见面、没有通话、没有邮件。我知道大洋是什么脾气,他做出了决定,就不会改变,他意志坚强,要不然也不能把我认为的那么枯燥的物理学的那么好。而我,自然也不会再去纠缠。一来是因为倔强,我真的没有想过要去美国,再者可能是不忍,因为我始终记得某一次他无意中转达他爸的话,一个在国内的女朋友,会耽误了他的学业。他爸是个文化人,我想着他已经尽量很民主和善的去给大洋讲这个话,但我也知道,这样的父亲,肯定会一直坚持,直到大洋真的断掉我这个牵绊。
开始的时候和大洋说好,等他八年,学成归来。但他连一年都没有坚持,就说了分手。而我们分手之后,我也没有坚持。我从来不是那种不会放过自己的人,我装作没有什么事一样继续生活。我甚至一直觉得,大洋和我,我们并不曾在一起过。我连关于他的梦,也是在这一两年才难得做了一两个。
兜兜转转,时间早已过了不止八年。我在上海成立了公司,而后来得知,他博士毕业,也来到了上海的大学做科研。
然而我们依然没有见面,连加微信再尝试接收彼此信号的意愿都没有。听娜娜说他很久都单身,听娜娜说他这个十一终于要结婚,听说他听别人说起我的时候一言不发,听说他毕业十五年回校的时候特意在外院门口拍了张照片。
今天,又来上海,突然特别想写一写上海,写着写着变成了写大洋,那个十三年前,在学校护城河边,和那个黑瘦黑瘦的带着泪痕的陌生姑娘,阳光明媚地笑着打招呼的少年。
如果以后还有机会,我想很单纯的听大洋说一说,到底什么时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