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月31日中午,儿子打来电话说他在下架子床的时候把腿给刮破了。因为是冬季,我想了解他到底伤的怎么样,孩子支支吾吾的说伤口估计有一寸长,可以看见里面的骨头,这可吓坏我了。孩子住宿在学校里边,如果不注意卫生,在没有人帮助的情况下,伤口有可能会感染的。我马上给儿子说:“直接收拾东西去教室,妈四点来接你回家”。之所以没有及时的说接他,是因为手边确实还有一件比较棘手的事情要去办,估摸着四点应该能够去接她。况且他们的班级群里老师也发了通知,因为近期天气预报有雪,所以县区的孩子可以在今天下午四点半提前离校。虽然明天是他们上课的最后一天,想着让儿子直接跟着这些孩子一起放假回来看看他的腿伤势如何就做了这样的决定。
下午四点到达他们学校门口,给班主任老师打电话说孩子的腿受伤了,给孩子请假直接带回家。我就站在校门口焦急的等。从四点整一直等到了4:20,终于远远的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拎着东西,一瘸一拐、一步一蹭的走向校门来了,那是我的儿子。到了校门口之后,看见我的他眼里瞬间有了光彩。他给我说他宿舍里还有东西没整理好,要去拿。我一想他住在宿舍楼四楼,腿又受伤了,一个人行走又不方便,我便急忙给门卫师傅说,孩子的腿受伤了,能否宽容我这个家长进校区帮孩子把东西整理一下。那位和善的门卫居然答应了,我心里甚是欣喜,在完成了一系列登记手续之后,我扶着儿子进入了他们的校园。
快到达男生宿舍楼口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有一群孩子围在宿舍一楼的大厅里边。我问问儿子他们在干什么呢?儿子说他们在等待宿管员签字,确认他们晚上不住校,签完字他们就可以离校返家了。二三十个大男孩在那排成了三行队,手里都拿着单子。耐心的等待宿管员去签。周围地上横七竖八的放着大的小的或多或少的行李,看来孩子们也是思乡心切。
当我扶着一瘸一拐的儿子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所有的孩子一律不自觉的把头转向了我们这边,静静的看着我们,没有人发出一声声响,也没有人发出该有的嬉闹,就那么静静的,静静的,仿佛时间凝固了一般。他们就那样端详着我们娘俩。从几个孩子的脸上,我甚至看出了羡慕的表情。我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面对这群充满青春活力的孩子这样的表现,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扑面而来,顿时。我瞬间有些局促。我拉着儿子从他们身边走过,尽量不去冲散他们排的队伍。
在经过一个孩子身边的时候,我听到他轻声的说了一句:“腿受伤了,真好。”是我出现了幻听吗?我回转头去望了望那个说话的孩子,他也看了我一眼,不自然的低下了头。我突然间意识到,作为一名家长,能够被学校破天荒的放入校园里来帮助孩子整理行李,对于其他孩子来说,也是他们奢望中的事情。
这些孩子十四五岁的年纪,为了求学,开始了他们的寄宿生活。有的孩子可能一周回一次家,有的孩子甚至可能一月回一次家。作为生命所期盼的那种温馨的家庭生活,对于这些孩子而言,已经是比较疏远的。他们内心应该最渴望来自家的温暖,来自亲人的呵护。
扶着儿子一路上从一楼上到四楼,每走一层台阶,台阶的侧立面上密密麻麻的贴着中国优秀的古诗词,看的人眼花缭乱。学校可谓用心良苦?但是不知道每天经过这里的孩子能有多少人将这些古诗词用心的记住?来到四楼的楼道,我突然间有了一种比较难言的感觉。所有孩子宿舍的门都打开着,里面的陈设一目了然。据儿子说,他们的宿舍门从来不上锁,是为了方便管理,方便宿管老师确定安宿舍里边的孩子是安全的。有的孩子在整理行李,有的孩子躺在床上在看书。总之,只要你从楼道走过,稍微一侧脸,每个宿舍里面的情况一览眼底。没有说话声,安静得出奇,根本就感觉不到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应该具有的活力。我突然间从内心里涌出了一个词——监狱。此时此刻,这里的氛围,这里的场景,何其相似。
这一群对生活充满希望,对未来充满梦想,妄想能拯救银河系的孩子们,他们的热情、他们的创造力都被禁锢在这样一间又一间的宿舍里边,都被禁锢在这样一个又一个教室里面。这难道不是我们现在教育的悲哀?
我们很多家长总以为把孩子送进了寄宿制学校,可以为家长提供很多便捷,可以为孩子节省一些往返学校路途上的学习时间。但实际呢,长期居住在校园里边,缺少了与亲人与家庭中所有人员的沟通与交流,他们内心所缺失的那些东西,一旦失去了就永远也补不回来了。他们中大多数的孩子将会一辈子带着这种缺失生活下去。所以我们的社会也就出现了一些“生病”的群体,仔细想想,当我们埋怨孩子心绪不稳定,出现问题的时候,没有想到他们的“生病”不正是我们一步一步、一点一点造成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