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就是不问值不值得——张爱玲翻译《海上花列传》

1“爱就是不问值得不值得”

张爱玲的“爱就是不问值得不值得”,经常被误解为“爱情”感悟,也有人以此来解释她选择胡兰成的“糊涂”或者说“执着”。

其实,张爱玲的“爱就是不问值得不值得”,原本专门指的是写作这码事,见《惘然记》:

“这三个小故事(后来张爱玲把这三个素材写成了《相见欢》、《色戒》、《浮花浪蕊》)都曾经使我震动,因而甘心一遍遍改写这么些年,甚至于想起来只想到最初获得材料的惊喜,与改写的历程,一点都不觉得这其间三十年的时间过去了。——爱——就是不问值得不值得。这也就是‘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了。因此结集时题名《惘然记》。”

张爱玲对写作,对文学的热爱和投入,一向不计较代价得失。

张爱玲对《海上花列传》翻译、打捞,也是因为热爱。

2张爱玲与《海上花》的渊源

《海上花列传》出于光绪十八年(1892),到光绪二十年(1894年),出版了总共64回的单行本。“海上花”顾名思义,“花”是对妓女的代称,“海上”既是指上海,在书中也有特殊的意思,寓意这些烟花女子身世沉浮,或一时富贵、或堕落沉沦,随波逐流,不由自主。所以《海上花列传》其实就是为上海滩这一众烟花女子所画的一幅群像。

鲁迅在《中国小说史略》(1922一1923)有专门一段文字介绍该书与作者,并盛赞它“平淡而近自然”,1922年清华书局翻印《海上花》,许廑父做序。1926年经胡适发掘,亚东书局的标点本张爱玲的父亲因为看了《胡适文存》对《海上花列传》的推荐,特地去买了这套书来。张爱玲十三四时就开始读《海上花列传》,非常痴迷,书中的吴语对白有些地方看不懂,她就缠着家里的私塾先生用苏州方言朗读给她听。

张爱玲1955年2月20日写给胡适的信中说:“《醒世姻缘》和《海上花》一个写得浓,一个写得淡,但是同样是最好的写实的作品,我常常替它们不平,总觉得它们应当是世界名著。”“我一直有一个志愿,希望将来能把《海上花》和《醒世姻缘》译成英文。里面对白的语气非常难译,但是也并不是绝对不能译的。”

1965年张爱玲10月31日给夏志清的信里提起“这本书(《海上花》)我一直喜欢,老有个志愿把它译成英文。”夏志清因此鼓励她申请翻译奖金。

3《海上花列传》英译本的坎坷命运及国语本的诞生

两年后的1967年赖雅去世,张爱玲一个人寄存于世,虽然孑然一身,但也少了世俗挂碍。她果然申请到了一笔助学奖金,申请成功马上就开始着手翻译《海上花》,到1980年译完,一共花费13年时间。

可惜七十年代,张爱玲频繁搬家期间,二十五万言的英译本手稿却遗失了,张爱玲说当时吓得腿都软了。目前只有前两回发表在《译丛》上。

后来美国南加州大学图书馆的浦丽琳女士发掘、考证出张爱玲《海上花》的英文打字稿,经过香港中文大学的孔慧怡在此基础上进行修订,《海上花》的英文版终于在2005年由哥伦比亚大学出版,但和张爱玲的原本英译稿还不是完全相同。幸好留存了她的国语本,原著“烂掉一块”(1970年代初,张爱玲给水晶的信中说《海上花》中间有一部分写得不好)经过张爱玲“补缀”和“删改”,得以完善,而且也没有破坏原书的完整连贯。

于是1981年国语本《海上花》问世了。现在我们看到的国语本《海上花》一般分为上下两册,上册叫《海上花开》,下册叫《海上花落》。

4《海上花》虽未湮灭,但始终关注度不高

张爱玲认为《海上花列传》应当是世界名著,并立志要把它译成英文,介绍到全世界。终于在生活还十分艰难的情况下,耗费13年的精力翻译,这是多么大的热爱支撑才完成的豪举!

可惜尽管经过鲁迅、胡适、刘半农、张爱玲等人的努力打捞,又有优秀的同名电影面世,《海上花》这样优秀的文学作品,至今虽然没有彻底湮灭,却仍然没有热度和关注度。

可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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