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玲珑雪
1
已经记不起是在哪个灯火通明的除夕之夜,从哪本标有九年义务教育的寒假作业中学到的那句诗: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只是至今还隐约的感觉得到初次填写好这句诗时的快感,新鲜感和满足感。如梦般模糊,却又那么刻骨……
那时从未怀疑过,新年是噼里啪啦的爆竹声送来的。自从父亲讲了“年兽”的故事以后,我便一度固执的认为:没有鞭炮声的春节怎能算新年?
当绚丽的烟花把夜空照得五光十色时,当爆竹的碎屑在风霜中炸裂成“雪中红梅”时,我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浓浓的年味儿,它冲击着我儿时的嗅觉和听觉,以至于如今我闻到烟花散尽后的火药味,依然有种过年的错觉,就像一种味道,一段记忆,一首音乐,一片深情。
这一段人生之旅,跋涉过千山,寻觅过万水,读懂时光以后,才知道走的最快最急也最美的新年在儿时。
蓦然回首,过年的记忆变成了一场刻骨铭心的电影,每一帧每一幕都在演绎一段纯朴的童年故事,它们在记忆里呼吸,在岁月里闪闪发光……
2
记忆中,新年的气息是随着寒冬腊月里的那场庙会而来的。
孩子们对庙会的期待不亚于北方老农对一场雪的渴望。
戏台是我们最爱去的地方之一,那里有十二生肖的糖人,有洁白的棉花糖,有一根根甜腻了的甘蔗,还有还有一串串红艳艳的冰糖葫芦。
每年这天母亲总会买了甘蔗和糖葫芦回来。甘蔗是我的最爱,它的汁能甜到人的心坎里去。
而已经在外打拼几年的姐姐特别喜欢吃冰糖葫芦,她说酸酸甜甜的味道像极了她这一年的经历,那竹签就是她的主心骨。
母亲却说,年前一定要吃红红火火的冰糖葫芦,葫芦就是“福禄”。
彼时年幼的我并不理解姐姐和妈妈的意思,现在想来竟颇有道理。
3
依稀记得,过新年穿新衣是孩子们的传统。一放寒假我就吵着母亲带我去买新衣服,总是在卖衣服的摊旁挑来拣去,认准了就必须买,任性地哭着不肯走,最终妥协的总是母亲,我是永远的胜利者。
回家后把买好的新衣服藏在衣柜里不许别人碰,等大年初一穿上和小朋友们比一比,总是期待着她们说一句:啊,你衣服比我的漂亮......
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不再喜欢炫耀自己的新衣服了,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新衣服再也不是过年的必需品了,就这样突然间新年不再那样新鲜了。
4
儿时村头有两个大石磨(老家称为碾子),乡亲们经常自觉排队使用,年关越近它越忙碌。
母亲说蒸年糕要用石磨碾的米面才好吃,机器磨的米面吃起来总是不够香。
年底父亲把买好的糯米一点一点洒到石磨上,艰难地推着磨转圈圈,脸上却挂满了幸福的笑容,母亲则在磨旁反反复复把碾碎的米收在一起,边收边笑着跟我说:“你那‘书呆子’哥还没放寒假就给家里写信说别忘了蒸年糕。”
偶尔有熟人经过,就会问一句:“呀!蒸年糕呀?”
父亲总是高兴又的意地答道:“过年孩子们都要呢,不蒸不行啊!”
我在一边乐呵呵的看着,仿佛那米面已经变成了年糕......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父亲母亲再也不去石磨旁磨米面了,年糕却不曾少过。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再也找不到那个曾经让我幻想过的石磨了,我也不再关心年糕的事了。
5
不曾忘记,年夜饭的水饺是全家人一起围在那张很古老的方桌前包的。
母亲幹饺子皮,父亲哥哥姐姐挤在桌子旁边说笑边包饺子,厨房里热气腾腾,绕着一屋子橘黄色的灯光,渲染了一地温柔,让那落雪的除夕夜,摆脱了寒冷的侵扰。
除夕夜家家户户都灯火通明,最喜庆的当属大门口那两盏火红的灯笼和午夜十二点的鞭炮声,父亲说这叫“守岁迎新”,是中国人的老传统。
母亲坚持不了从不守岁,而我为了目睹父亲的鞭炮一直守到凌晨,我喜欢躲在窗户下用手捂住耳朵看父亲在小院里点燃鞭炮,他那伟岸的身影让我心生崇拜......
而现在父亲的身影不再挺拔,反而显得格外苍老,一年又一年,我长大了,父亲却老了......
6
不曾忘记,每年的初一我都要穿上母亲连夜赶制的千层底新棉鞋和小朋友们一起压马路,我的新鞋似乎永远都是红色的,母亲用的是新棉花新布料,每次穿上时我都喜欢用脚狠狠的跺两下,似乎在检验母亲做的鞋是不很结实,我穿它来跳皮筋是不是更厉害......
可是现在早就忘了皮筋怎样跳,忘了儿歌怎么唱,母亲为我做的棉鞋也早盖上了厚厚的灰尘......
7
爆竹声中一岁除,我们在成长,记忆在消褪,可是永不褪色的是生命中曾经拥有过的感动,每每想起,仍然能够催人泪下......
有人说,长大了就感觉年味就越来越淡了,这话似乎不假,可是人大了是不是不能忘记的就越来越多了呢?是不是懂得的越多,怀念的就越多呢?
#羽西X简书 红蕴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