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一个已经工作半年余的姐姐小瑜向我吐槽她的工作。她是做财务的。“公司正在筹备上市,所有人都拼了命,像车轮一样的滚滚前进,一刻都不能停歇,仿佛一秒的停滞都会影响到这盘庞大的局面。”她很累,每天都在狭小的格子间,坐在并不舒适的办公椅上面,弓着腰,驼着背,接过一张一张的财务报表,又传出一张一张的财务报表,摁着滴滴答答的计算机,像极了车间里刻画电路的机械臂。没有机会伸懒腰,更别说去洗手间了。她用激动又苦涩的语言向我倾诉着,而我除了安慰她,鼓励她,却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抚慰她的苦痛。
我在键盘上敲下“什么是你想要的生活?”,与此同时,我也在想,什么是我想要的生活。生活,这个概念很宽泛,我们所经历的方方面面都算生活的一部分,衣食住行,学习工作,沟通交往诸如此类,小到陈芝麻烂谷子,大到家国兴亡社会变革,无一不算。所以,当我敲下这句话的时候,我也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问,什么是我想要的生活。
听着小瑜姐对她工作的控诉,我的眼前浮现出一幅我未来生活的画面。每天早晨,当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我枕边的闹钟就开始跳动,当我惺忪着睡眼摁掉闹钟,打算再睡个回笼觉的时候,脑海里突然闪过日历上的标记。一个寒颤过后,我掀开被子,迅速去脱去家居服,跳向洗漱间,刷牙洗脸,剃掉我曾经热爱着的小胡须。打开衣柜,相同款式的衬衣西服,唯一不同的是每天的领带,周一打红色波点图案的,周二打紫色条纹的,每天不同,一周一个轮回。来不及多想,穿戴整齐,一脚蹬上黑色的皮鞋,拎起包,推开门赶向地铁站,在地铁站口匆匆解决完早餐,就开始了这一天。天空还是灰蒙蒙的,和我的心情一样,没有阴晴,只不过是日复一日的过着。
下午18时,按捺不住回到家休息的欲望,在17时58分的时候就已经收拾好了公文包,17时59分的时候摸了摸稀松的头发,等待着18时整点的到来。哐哐哐,一阵高跟鞋敲击在地板上的声音传到我的耳边,一丝不祥的预感从我的内心油然而起,那一瞬间,背脊上的汗毛竖立,我屏住呼吸,正襟危坐在我狭小的格子间里。她拍了拍手,“大家都停一下,刚接到董事会通知,我们刚接到一个大单子,客户催的比较着急,要求我们今天把预算,预计收益和整个计划交上去,大家辛苦一下,晚上为大家叫了外卖,今晚加班。”伴着渐行渐远的高跟鞋的声音,每个狭小的格子间里面都发出或长或短的叹息与谩骂声,不久又归于平静,投身到汗液侵湿衣裤的工作中去。我发了一会儿呆,又慢慢地将刚收拾好的公文包放了回去。紧随其后的,是实习生拿给我的报表与资料。 夜幕早已经降临,窗外的都市在漆黑的夜空下显得格外的美丽。而我却只能享受一个抬起头来的喘息。
小瑜姐早已经停止了对键盘的输入,道了晚安,去享受夜晚的美好,去缓释劳累了一天的疲倦。而我脑海里的画面,却一直定格在狭小格子间里面,我抬头休憩的那一瞬间。这绝对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在那样的生活里,我没有爱好,没有兴趣,没有喜欢的姑娘,没有热爱的音乐和电影,没有闲适的红酒和下午茶,只有日复一日的重复工作与加班,唯一不同的就是每天的领带,还有日渐稀疏的头发。这样的生活让我感到恐惧,甚至窒息。这样的生活终会抹掉我所有对日子的热情和想象,我终究会在压力与不安中结束生命,告别原本应该是绚烂多彩的人生。这一切都不应该是我所追求的,我不应该过这样的生活。
那么,我究竟想要过怎么样的生活?躺在床上,望着洁白的水泥墙。我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我想,至少能够安静地坐在桌子旁边把早餐吃完,再去上班吧。我想,至少能够在眼睛疲倦的时候,站起来煮杯咖啡吧。我想,至少能在夜幕降临的时候,陪着太太做好晚餐,安静的开瓶红酒,享受生活的闲适吧。我想,至少可以在周末,拎着相机,去公园里捕捉点点滴滴的幸福吧。其实,也不是多么抵触忙碌的工作,只是希望能够留一点空间给我,哪怕只有站起来煮一杯咖啡的时间也好,哪怕只有一个摁下快门的时间也好。
随着年岁与阅历的增长,早已经知道了生活的不容易,也在父辈们的身上感受到生活一笔一笔抹去所有的能力,也知道我所渴望的生活,终究只能出现在理想和梦幻中,终究只能在现实中化为乌有。如果有一天我能够过我想要的生活,那我一定义无反顾的去争取。
韩寒说,我所理解的生活就是和我喜欢的一切在一起。我不强迫生活都是我喜欢的样子,但是希望生活能够给我留一点时间去喘息,去感悟,去领会,去理解。至少在我所追求的那些方面,不驳斥我,不诋毁我,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