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后,一大块阳光铺在她的桌面。
语文试卷早就做完,我不停转着笔,眼睛不时地看向斜前方。总是不回寝室的人,在教室里盖着校服午睡……手不会麻么?她似乎没有睡醒,几根头发懒懒地乱着;看这道题时很慢,眼睛半睁。我暗暗猜她会转过来问我答案,然而她却侧过身去问别人。无名火起——我在心里嘟囔,为什么不问我?于是很大声地喊她:“喂,干嘛不问我?瞧不起谁?”以为她会回一个白眼,没想她猛地往回一转,眼角很柔和地往下一弯,眦出两排极白而齐整的牙:“那你给我讲选什么。”像得胜的将军,我大笑着把卷子挥在她肩膀上:“标准答案哦。”她盯着我的卷子很久,我心想她肯定又看不懂,笑着往前凑:“看不懂就别看了,蠢……”“我觉得你字好好看啊……”她打断我,睁大一双很真诚的眼睛。霎时心跳被打乱,我避开她的目光,仍是调笑:“那把卷子送给你吧!珍藏起来裱三层金纱。”
后来卷子发下,传给她的时候看见她试卷顶部只写一个姓氏,觉得似曾相识,于是看了看自己的,亦是如此。感到一阵莫名的兴奋:“给,只写一个郎,你好叛逆啊。”她转过头笑:“模仿你。”
挤到她座位旁问她题,题目全然已经忘记,只顾着谨慎地不经意瞥她一眼。突然没了声音,她顿了顿问:“干嘛,你抖什么抖?”我一愣说我没有啊。在意识到是自己心跳太重的下一秒,我感到耳尖突然也烧起,并且伴随一些羞赧,赶紧撤开身子:“大概是地震。”于是传来一声响亮的“神经病”。
去交作业的途中,一阵熟悉的栀子花香——冷不防一个水杯塞在我怀中。“帮我接个水哦!”随即又带着甜的气息跑走。我盯着她很薄的身影愣了一会,说:“我给你接百分百纯开,烫死你。”于是故意接上三分之二的开水,又觉得不妥,倒掉一半又兑上温水。带回教室,看到这人又趴在桌上睡觉,恶趣味地用力往她额头一弹:“中考生,又睡!喝看合适不。”她露出吃痛的表情,一脸不满地接过抿一小口:“差不多。”“不烫吗?”“合适。”
我心里暗想,她应该感觉到烫才对——被来自于我的目光。
然而她怎么会明白——我做语文题全靠第六感却因为想给她讲清楚而字句标注;瞥到她不会做某道题还故意问她这道题答案是不是这个然后可以顺理成章地给她讲题;绞尽脑汁想出一道题的做法却要装成自己天赋异禀很潇洒地把答案扔给她说蠢货不会吧;上课时某些盯着她的睫毛发愣的瞬间;以及,写过无数遍的喜欢你最后叉掉变成做好朋友吧。
然而我抱怨自己没能才貌过人、懊悔自己曾经做过一些无底线的错事、感叹自己要是年级第一样样全能她就能时刻找我问题。于是脑里闪过一个奇异的想法——
考语文区第一、考六百分以上到时候就能跟她炫耀了。
随即发狠般的将此定作自己目标,又目不转睛地愣在她的眼眸、她的侧脸、她的短促的黑色瀑布似的马尾——我几乎是决绝。
可我仍然认为,她的耳朵总在不经意间红起,明明像一只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