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季栀子花开

文/若雪飘零

栀子花开了，一朵又一朵，宛若洁白的云，空气里飘散着栀子花的香，那似雪般纯洁的花儿啊，牵起我对一段往事的回忆。

中学时班里转来了一位借读生，她是插班到我们班上的，因为她名字里有一个栀字，我们便叫她栀子。她来自农村，一位朴实无华的女孩，她每天穿着朴素而干净的衣服来上学，我清楚地记得她的布质的书包上有一个小小的补丁，她是那么安静，那么平凡，宛如一朵不曾被人注意的小花，在那段时光里生长在我们这些温室里的花朵之间。

我们班的学生都是家庭条件比较好的孩子，其中有一位高干的女儿，同学们私下称她为富家女，她有着漂亮的外表，令人羡慕的家庭背景，可是她也很娇气。正值年少，那个时期的女孩对青春、美丽，才情的关注远胜过其他。因而这位富家女的物品的每一个细节自然成了同学们在学习之余议论的焦点。

那天清晨下雨了，她拿着一把洋伞走进教室，那把伞配她的裙很美丽，几个女生惊呼：“好漂亮的伞啊！”“你又买了一把新伞。”“在哪买的？”女孩笑得如盛放的花朵般灿烂，她愉快地说：“是爸爸的朋友送的。”她说着，脸上露出幸福的神色。这时，栀子也走进来，是巧合，她们一前一后，却形成鲜明的对比，一个靓丽，娇贵，一个朴素，低调。

下午放学时，雨停了，谁也没有想到富家女的伞忘了带回家。

第二天，原本风平浪静的班上掀起了轩然大波。富家女涨红着脸：“你，为什么拿我的伞？那是我最心爱的伞，你，还给我。”

栀子被她突如其来的问话怔住了，她小声说：“我，没有拿你的伞。”

“ 没有，你为什么那么早来？你平时都是很晚才来的，有时候还迟到，怕不是你看见了我的伞没有带回家......”

“是啊，”同学们议论开来，“把它藏到了别处。”

“真是的，家里穷买不起可以不用，为什么要拿别人的呢？”又有同学小声说着，围观的同学慢慢多了起来。

可是他们忘了教室里正是栀子飘香时，每个人的抽屉里都有一朵栀子花，原本姣好的花朵，此时似有悲伤之色。人啊，为什么在没有弄清事实之前总爱凭主观去推断某件事。

她站在那个角落里落寞而悲伤。

听着那些话，我已忍不住，这时候，作为班委的我，开始说了：“大家静一静，在没有弄清事实之前，又没有充分证据时，请不要妄下定论，否则会错怪一个人。”

围观的同学慢慢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是啊，大家看看你们的抽屉里再说话。”一个从教室外进来的男生看见了这一切，今天该他值日。他说：“今天该我值日，我开了门就下去做包干区的清洁去了，中途我上来时，看见栀子一个人在教室里，她正在给每个同学的抽屉里放着什么，我一看是栀子花，我想，她是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的。所以我先下去了。”

我回头望着他，面露感激之色，谢谢他说明了事实的真像。

“我同意林雨若的观点，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不要乱下结论。”他望着我，“林雨若，你是宣传委员，把今天的事情写成文章吧！”

我没有写这篇文章，我望向栀子，她不易觉察地落泪了，那一定是她想抑制住不让流下的泪，我的心很疼，很疼，一种莫名的悲伤由心而生。

第二天，栀子再也没有出现在我们的教室。

后来，富家女的伞找到了，原来她在放学之前去老师办公室时，放在那里忘了拿，老师第二天看见了还给了她。而她当时怎么也没有记起来。

多年以后，在路上，我偶然遇见了他，当年那个站出来说话的男生。

在有着偌大玻璃窗的咖啡馆里，透过明净的窗，窗外的公园里正是栀子花开时，隔着窗，我仿佛闻到了这花朵的清香，那朵朵栀子花那样纯净。

“雨若，你还记得当年的栀子花吗？”我们望着彼此，却又低下头去，各自在回忆里剪辑那些有关栀子花的影像，那年的记忆里飘散栀子花的香。

那时我是语文课代表，在我几天未见到栀子时，有一天我送作业本到班主任那里，我忍不住问：“老师，栀子呢？”

“她回家乡了，我说给她开个欢送会，她说不用了，说是大家的学习时间很紧张，怕打扰同学们的学习。她还告诉我，每次几近迟到是因为帮她妈妈做事后再来到学校。”

出门的时候，我禁不住落下泪来，我想起她每天都学习到深夜，然后在早上帮妈妈做事，好让她妈妈多休息一会儿，因为她的妈妈早上还要出摊。她是多么懂事，而我们这些被娇宠的孩儿怎比得上她？

谁也不知道她的家乡在哪里。班主任应该知道，可她现在也去了另一座城市。哦，女孩，如栀子般的女孩啊，你现在过得好吗？

那天，因为你要离开了，你为了给我们每个同学留下纪念，穿上你最漂亮的衣服，让妈妈把拿去卖的栀子花给你，你又放进我们每个人的抽屉，而同学们却那样地误解了你，你却没有争辩，你如今过得好吗？

又一季栀子花开。在栀子花飘香的季节，细数枝头洁白宛丽的花朵，蓦然地，我才意识到栀子花一直开放在我心的某个地方，从未曾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