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好，没有以前人们说的“脚下这一片是待我征服”的感觉，却也没有那么深入骨髓的战栗。
小H是这么觉得的，此刻他就站在栏杆边。
往前走一步是天堂还是地狱？有所谓吗？
小H缓缓从裤袋中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串熟悉的号码。
“嘟……嘟……喂？打电话我干什么？”电话另一头女声响起。
“我现在在XX楼的十九楼，如果你坚持跟我分手，我就会从这里跳下去。”小H的语气很平静。
“噢，跳吧。……嘟……”
放下手机，小H一下子全身疲软无力，自喃自语：“我……不是个懦弱的人……”
说罢，小H伸出了一脚，看着悬空脚下的南市夜景。他想好，一会跳下去一定要睁大双眼，不能错过这最后对世界的印象。
“葫芦娃，葫芦娃，一……”这时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小H只能收回脚，掏出手机接起电话。
“H哥！哎呀，在哪呢？有空不？”电话一头响起小H机友的声音。
“没空。”小H冷冷回答道。
“操，你还没空？！忙着跳楼啊？赶紧来YY网吧，四缺一！今晚战排！”
“嗯，我忙着跳楼。”小H说罢直接挂了电话。
小H把手机放回裤带，酝酿了一下情绪，于是又把脚伸出去，悬空于十九楼。
希望……来生自己的命运不会那么悲哀，还有，自己绝不是个懦夫。
“葫芦娃，葫芦娃，一……”这时手机铃声又不合时宜地响起。
小H无奈收回脚，掏出手机，一看是她的，小H心中的阴霾一散而去，抑压不住的狂喜涌起，他赶紧平复情绪，按了接通，然后装出一副很平静的口气，缓缓地说：“怎么了吗……”
电话另一头沉默一秒，然后说道：“打错电话。”然后嘟的一声又挂了。
小H愣在那里，心中的悲哀涌出并且扩大，眼中尽是阴霾的天空的倒影。他想，这一次，世界是没有让他可留恋的了。
当他闭上眼睛，想起曾经看小说时一个根据一句话“他不是在强奸人，他是在强奸整个城市！”就破案的高楼强奸连锁杀人犯。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这句话，大概，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被这个城市所强奸了吧。
这一次……真的要永别了……
“葫芦娃，葫芦娃，一……”手机铃声再一次想起。
小H愤怒了，他掏出手机准备一扔时，看到电话来电显示是他老妈。于是他愣了一下，沉默几秒，叹了口气，按了接听。
“喂，儿子，你在哪？”电话另一头老妈的声音响起。
“啊……妈，我在宿舍呢。”小H习惯性地回答。
“明天不是放假了嘛？我等会就到你学校，接你去喝茶，你当兵的大表哥回来了，想跟你一起去坐会。”
“啊……行行行，我收拾下衣服顺便回家。”小H赶紧回答道。
“嗯，你收拾下，妈等会就到，啊。”
“嘟……”
挂了电话，小H坐在十九楼的围栏上，陷入沉思。
“不对！我是来跳楼的！”小H自语道，猛然醒悟。“如果什么都没干，那么以后她不就更加看不起我更加觉得我是懦夫？！不！绝不！”
小H毅然决然地站起来，目视阴沉的天空，风吹动他的头发，他，下定了决心！于是，他毫不犹豫地伸出了左脚。
“葫芦娃，葫芦娃，一……”电话响起。
小H心想，这次任何电话都阻止不了我了！
“本领大，都不怕，啦啦啦啦……”
阻止不了！你阻止不了我想死！我不是懦夫！
“葫芦娃，葫芦娃，本～领～大……”
嗯，临死前就最后一个电话吧，让你见证我的死亡。小H一笑，然后按了接听键，缓缓说声：“喂？”
“儿子啊！你别想不开啊！刚刚小X跟我说了，她说你打电话给她说要跳楼！你别吓妈妈啊！”
小H愣了，忙说道：“妈你别急……你别……”
“哎哟，你快告诉妈发生了什么事好吗！你为啥要跳楼啊！？”
“妈，我没为啥，我……”
“为啥啊？！是不是在学校受了什么委屈啊！？你快说啊！”
“我……我……对……”小H突然一个念头，放缓了口气说道：“妈……这个世界没意义了，大学毕业也没用，我以后找不了好工作赚不了钱养你，孩儿无能。”
“你别吓妈啊！有啥事过不了的？！妈能自己照顾自己的，你赶紧先跟妈见个面好吗！？”
“不……妈，太迟了……你不知道我在哪的……”说罢，小H笑了笑，挂了机，把手机一扔。
接下来……就面对死亡吧……
“小H同学！别动！”后面突然有人喊道。小H回头一看，是穿着消防服的警察。
“你有什么心事，咱们等会再说吧，你妈妈还在楼下等你呢，她现在正在上来！你先从栏杆上下来，好吧？”警察说道。
小H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恐惧，他想到明天报纸会有头条“某大学生小H（化名）因情堕楼自杀”或“某大学生小H（化名）因对前程无望堕楼自杀”，这不坐实了他是懦夫的罪名了吗？！不！
于是，他陷入了犹豫。
不一会，小H的妈妈跟大表哥上了楼，楼下也拉起了安全气垫。小H的妈妈流着泪在劝着小H，小H的大表哥也正在一脸正气地给他讲着积极的故事。
小H却一言不发，他陷入崩溃的边缘，如何？如何才能破这个局！？
“呼叫领导，现场情况不太稳定，心理专家什么时候到？”民警拿着对讲机说道。
小H灵光一闪，一脸平静地对着民警说道：“警察叔叔，麻烦，我需要见一下我们学校的校长，不然，我马上跳下去。”
…………
不一会，学校的主任过来了，一脸堆笑说道：“小H同学啊，校长出差在外校，一时半会赶不回来，于是他给我打了电话，我十万火急赶过来呢？你有什么疑问吗？只管跟我说就行了。有事好好说。”
“主任，我就问你一句，我们毕业就业有没有保障？”小H冷冷地说道。
“这个嘛，我们学校跟各大企业都有合作关系，毕业后可以提供面试……”
“别跟我说这些屁话！”小H吼起来：“你们提供所谓的面试，不是给有关系的走后门，就是塞钱！而且跟所学专业不搭边！”
“呃……这个嘛，我们学校正在积极开拓专业对口岗位的路线了……”
“你们不会！！不可能会！”小H吼道：“你们只会搪塞！说出方案、计划，十几二十年后都未必能行！我今天站在这里！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千千万万在大学中碌碌而无为的人！这是你们教育部欠下我们的！如果要流血才能改革！那我！就充任流的那一滴血！”
现场的人都沉默着，记者不知何时上来，‘长短炮’咔嚓个不停。小H整理了一下衣服，四十五度角仰天一笑，说道：“我知道自己的能力很有限，我也希望，我这有限的能力，能换来教育界无限的前程。”
主任接了个电话，擦了擦汗，对小H说道：“校长刚刚打了电话给我，严重批评了我，他说学校有你这个学生实在是学校的福气！校长答应你，他会跟你一起，就算罢职，也会为我校学子争取更多的工作岗位！打响改革的名号！”
…… ……
小H在通过主任与校长多次交流后，走下了栏杆，小H的妈妈紧紧拥抱着小H，眼泪不停地流下。小H的大表哥一脸赞许地看着小H。现场记者与民警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
第二天，报纸头条“某学院学员以死明志！誓推动学院制度改革！”“GG学院发起响应，称‘不以死明志亦改革到底’！”
小H在家里看着电视新闻，一夜之间他成了名人。看着家里学校领导送来的花篮果盘，他只觉得莫名一阵窃喜，然而当他乐着拨打了那一遍熟悉的电话号码，里面传来语音提示：“您所拨打的号码已超过有效期。”
小H愣了，一下子悲哀又涌上心头，他看着窗外，这次，可对跳楼再也没有一丝兴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