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话筒,唐诗询问道:“你好,请问哪位?”
“我是汪仁贵。”电话那边回道。
“汪校长呀!”唐诗惊讶道,“你好你好,老领导有什么事,请吩咐。”
汪仁贵是市委党校常务副校长,校长由市委书记兼任,他是事实上的一把手。汪校长早先在市委宣传部担任副部长,是唐诗的直接领导,从宣传部分别后,这还是第一次接到老领导的电话。
“是这样的,”汪校长说,“党校最近要举办一期青干班,根据上面的要求,这期青干班要安排几节党史课程。我想,这事还是要请你支持一下。”
“好事啊,宣传党史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谢谢汪校长为我们提供的这个讲台。”
“你客气了,这是我请你帮忙。不过我还有个要求,这几节课,我希望由你亲自主讲。”
“这个——”唐诗犹豫了一下,“我们单位的朱主任是个老党史,而且已正式获批高级职称,他去讲,会比我讲得更好。”
“这个你就不要谦虚了,也不要推诿。我们校务委员会已开会研究过了,大家都很看好你,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市里的名人,我们的党课教员,也讲究名人效应。”
“名人效应?我算哪门子名人?”
“这还用说吗,地委书记都帮你站台,一般人谁有这个脸面?好了好了,这事就不争论了,劳驾你辛苦一点,过几天把课题报过来,我们这边再把课程排一下。”
唐诗本想再解释一下,所谓的名人真是愧不敢当,但见汪校长话说得这么绝决,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也就没再说什么。毕竟,老领导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汪校长大概也是吃准了这一点,才这样越俎代庖地把唐诗安排了。按说,两人是平级的单位负责人,谁也无权安排对方,但权力之外还有个人情。民间有个说法,叫“人情大似债”,就是这个意思。
汪校长之所以吃定要唐诗主讲,所谓名人效应只是一说,真正起决定作用的,还是看中他的讲课能力。
当年唐诗进宣传部,是从省委党校理论班毕业后分配进来的。那时正是机关学哲学时期,宣传部是主办单位,有点理论基础的同志,都承担了教学任务。课题是统一规定的,任务分解时各人认领,认领到最后还剩一个无人问津,唐诗的到来恰逢其时。部领导说,你是党校理论班来的,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这个课题就交给你了。
对于上哲学课,唐诗并不惧怕。他在大学学的就是哲学专业,毕业后在中学高中部教政治课,教的就是哲学和政治经济学。宣传部的人,基本上都是大学生,有的也是学哲学出身,和他们相比,唐诗多了个中学课堂的历练。
分给唐诗的课题,叫“唯物辩证法的范畴论”,这个课题大家都比较生疏,所以无人认领。在唐诗看来,只要是哲学书上的东西都一样,没有什么难易之分,拿到课题后坦然接受下来。
他的这节课排得比较靠后,别人上的前面几节课,他都去听。听着听着,他发现一个问题,上课的人都像领导作报告一样,泡一杯茶,坐在椅子上,对着教案照本宣科地讲。200多人的大课堂,坐在后面的人都看不清教员的脸面,自然提不起精神,有的人甚至打起了瞌睡。
上课的人怎能不关注教学效果呢?他觉得这样不行,必须在讲台上立起来。
轮到他上课时,没带茶杯,拿着一本备课笔记就上了讲台。在大家疑惑的目光中,他搬起那把象征着教员身份的座椅,放到远离讲台的墙角边,然后拿起粉笔,在黑板的右上角写下两个字:唐诗。
“大家好!先自我介绍一下,这就是我的名字,”他手指刚写的那两个字,“唐诗。这名字看起来很文艺,其实我对诗歌一窍不通。不过,这似乎并不影响我对哲学的理解。我是从党校理论班刚分配到宣传部的,我们领导说,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于是我就站上了这个讲台。到底是骡子是马,我说了不算,大家说了算。下面。就请大家开始对我进行考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