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这个小兔崽子！你就不能争点气？差一分就能考上一中，你把笔头随便动一动，从哪个题目里不能得来这么一分？”张嫂怒气冲冲，指着儿子破口大骂，“跟你那个倒霉的爹一个德性，总是那么不靠谱！”
对于她的辱骂，儿子早已免疫，他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专注地玩着游戏。
她有些气急败坏，上前一步，把手举过了头顶，眼睛里充满了愤怒和怨恨。
儿子稳稳地坐着，他察觉到了危险，他用余光瞄了她一眼，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
正在此时，游戏里的一位英雄豪迈地怒吼着：“小儿，伤我作甚！”张嫂哭笑不得，她一跺脚，悻悻地把手撤了回来，伏在床上“呜呜呜”的哭出了声。
2
张哥和张嫂是大学同学兼情侣，他们属于脑袋一热，私定终生的那种。
张哥的老家在偏远山区，他的家境不好，靠着死读书，一路跌跌撞撞考到了大城市。张嫂是在城乡结合部长大的孩子，她从小就是一个美人坯子，长大后更是出落得越发标致了。
爱情这种东西谁也说不清楚，王八看绿豆，两个人要是看对眼了，天皇老子拿他们也没辙。张哥和张嫂在大学里一见钟情，两个人风花雪月、如胶似漆，在爱情这条路上走得轰轰烈烈，恋爱一谈就是六年。
都说结婚是女孩的第二次投胎，婚结的好同样可以衣食无忧，吃穿不愁。张嫂的父母原本打算靠着女儿后半辈子享清福，可是她却找上了这么一个没房没车没存款的“三无产品”，老两口哭过了，也闹过了，就差上吊了。
张哥和张嫂力排万难，终于把婚结了。与婚前的轰轰烈烈相比，他们婚后的日子寡淡如水，柴米油盐、吃喝拉撒，上班下班，买房生子，日子在平静中一天一天度过。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张哥自知在这个家里不受待见，他要想出头，只能靠自己。凭借着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几年的功夫，他摇身一变，做上了公司的销售总监。不知是因为在家里压抑的久了还是本性使然，从那以后，他开始在外面不断偷腥，最后一次是被张嫂和闺蜜马丽堵到了宾馆。
捉奸现场总是很香艳，女孩面色红润，表情惊慌，哆哆嗦嗦地猫在被窝里，张哥穿着裤衩，一个劲儿地求饶。
那个女孩张嫂认识，她是张哥公司的会计，入职没满一年，年轻漂亮，身材姣好，一脸的胶原蛋白，那是靠玻尿酸激发不出来的青春的味道。
马丽举着录像机冲在前面，她情绪激动，大声喊着：“姐，要不要撕？打死这个不要脸的骚货！往死里打！”
彼时，张嫂显得相当大气，她直愣愣地站在那里，嘴里不住地嘀咕：“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我妈当时说的话都应验了。”她说着，豆大的泪珠不停的往下淌。
他们顺理成章地离了婚。
走出民政局，张嫂一脸冰霜，她冷冷地说：“我们以后别联系了，有事儿就托梦吧！”
张哥苦笑，不住地摇头，随口说了一句：“抚养费你不必担心，我每个月按时打卡。”
3
离婚后张嫂没有再嫁，她知道改嫁的女人日子不好过，更不好过的是孩子，她怕亏待了儿子。这些年她又当爹又当妈，辛辛苦苦把儿子拉扯到初中毕业。
儿子很争气，他的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张嫂那颗伤痕累累的心因此多了一些慰藉。
按照以往的成绩，儿子考上市里最好的高中一一中学不在话下，可是造化弄人，他的总分偏偏比分数线少了一分，这使张嫂很恼火，她茶饭不思，坐立不安。
几经辗转，她打听到闺蜜马丽的姐姐有一个同学，那个同学在一中任副校长，专门负责招生工作。有枣没枣打一杆子试试，她疏通了关系，和对方约定在清风楼见面。
坐在镜子前，张嫂仔细端详着自己的脸。
那依然是一张楚楚动人，光彩靓丽的脸，可是眼角已经悄悄的多出了几道鱼尾纹，面部的肌肤也开始变得不那么紧绷，失去了本应有的弹性。
张嫂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心里不禁感叹：不同年龄段的女人就像菜市场的白菜，一分价钱一分货啊。
她慢条斯理地捯饬了一个多小时，为自己画好了精致的浅妆，一个三十八岁的女子经过一番打扮，看上去不超过三十，如果她能够笑得灿烂一些，或许会更显年轻，看上去只有二十八。
怀着忐忑的心情，她准时赴约。
4
张嫂在清风楼门口见到了马丽，二人一路细语，径直走进了包厢。
推开包厢的大门，一个四十岁模样的男人坐在对面，他身着白衬衫，中等身材，略显白皙的脸上带有几分温文尔雅，一副眼镜架在鼻梁上。他正专注地看着手机。
一推门，马丽爽朗地笑开了，“王校长，不好意思啊，路上有点堵车，我们来晚了，让您久等了，真的很抱歉！”
“没关系，我也刚到。”他站起了身，目光集中到张嫂身上。“这位是？”
“哦，这就是我和你提到的，我的闺蜜，李芸。”马丽热情地相互介绍着，“亲爱的，这位是王校长。”
张嫂有些拘谨，她冲着王校长笑了笑，“王校长，你好！”
“你好，你好。”王校长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了几步，向她伸出了手。
张嫂用指尖在王校长的手心里轻轻地握了握，随后礼貌地收了回来。
包厢里是一张大桌子，寒暄过后，马丽和张嫂分别坐到了王校长的两侧，他们点菜吃饭，席间喝了一些啤酒，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很多闲话。
酒足饭饱，马丽偷偷地朝张嫂递了个眼色，她心领神会。
张嫂放下了筷子，面向王校长，“王校长，这次请您来主要是为了我孩子的事，他这次中考的成绩不理想，离分数线只差1分，我不知道这种情况报考你们一中有没有把握？”她谨小慎微地说着，目光里满是恳切。
“事情从来都不是绝对的，如果他真想到我们学校来，我们也很欢迎，办法总是有的嘛。”他打着官腔，说得意味深长。“你孩子叫什么名字啊？”他问。
“张朝阳。”她回答。
“张朝阳？”他的表情有些奇怪，反问道。
“是啊，和搜狐的CEO是一个名字，当时起名字的时候希望孩子能有出息，谁知道现在连上高中都费劲……”张嫂苦笑着。
“哦。”他点了点头，若有所思。“你把孩子的情况给我说说。”
“好的。”她应承着。“我孩子是班里的学习委员，他连续三年都是三好学生，得过市里的奥数一等奖，作文一等奖，乒乓球比赛亚军，有小提琴、绘画、跆拳道证书……”她竹筒倒豆子一般，如数家珍地说着。
王校长听得很仔细，他频频点头。
王嫂说罢，她一伸手把背包拽了过来，从里面取出一个装有两万块钱的牛皮信封，小心翼翼地放到了王校长的面前，满脸堆笑，“王校长，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孩子的事还请您多费心……”
马丽装作很热的样子，知趣的用手在面前扇着风，把脸转向了一旁。
王校长板着脸，慢慢地把钱推了回来，“小李啊，你孩子这个情况我已经了解清楚了，如果他的条件符合我们学校的招生要求，我一定秉公办理，那些社会上的歪风邪气我们要主动抵制啊！国家三令五申，要严格整顿国家干部和机关事业单位的作风，我们做领导的要以身作则，起到表率啊，你说呢？”
张嫂的脸红到了脖子根，她羞愧难当，一个劲儿地点头。
他嘬了一口酒，望着张嫂。很快他的表情生动了许多，“不过你也别担心，我在招生口上做了那么多年，像你这种情况我见得多了。你和小马是好朋友，你的这个忙我肯定是要帮的。”张嫂心里一阵激动，她遇到救星一般，眼睛在王校长的脸上打转。
“每年学校都有几个额外的招生名额，我回去查一查，如果你孩子的分数上不了线，我们可以想别的办法嘛！”王校长直了直腰，胸有成竹地说。
张嫂的双手在胸前一个劲地揉搓着，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忽然，她觉察到一只脚向她伸了过来，有意无意地在她的腿上蹭了蹭，她的心“扑通扑通”狂跳着。
这个世道，大家都挺忙的，做事情讲究单刀直入，直奔主题，哪里还需要那么多的铺垫？
5
她如约到了宾馆，寒暄、脱衣、上床。
王校长的体力真好，绝对不输给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他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意犹未尽。
张嫂厌恶这个道貌岸然的男人，可是迫不得已，她不得不迎合他，努力装作很陶醉的样子，她咬着牙硬撑着。在一次次的冲撞里时间过得很慢。
拖着疲惫的身体，张嫂走出了宾馆。她心惊肉跳，神情恍惚，脚下的油门没轻没重，有几次差点闯了红灯。
她跌跌撞撞走到了家门口，掏出钥匙开门。或许是因为紧张或许是因为心存羞愧，钥匙在锁眼里死活插不进去，她站在那里窸窸窣窣，磨蹭了老半天。
门“吱”的一声被人从里面推开了，儿子亲热的喊了一声，“妈！”
张嫂低着头，迈进了屋，没好气地答应着，“干嘛！”
“老爸刚才给我打电话了，他说你的手机关机，没联系上你。他让我告诉你，我上学的事儿他解决了！”他的注意力仍然在那部手机上，他一边朝卧室走一边划拉着屏幕，“他说他找到了一中分管招生的副校长，那个校长好像姓王，”他有些兴奋，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老爸对我还真不赖，他居然舍得在我身上花三万块！”
穿了半天的高跟鞋，张嫂的脚生疼，她正吃力地把鞋往下拽。
儿子的话像炸雷一样袭来，她心里“咯噔”一下子，一个踉跄，蹲坐到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