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见到周梒以后,他出现在收发室的频率变得高起来。几乎是每隔一周他就会到收发室去一次。
有时候他取挂号信,有时候取平信,偶尔还会签收快递,时不时的还会去找找明信片,他每次找到自己的信件脸上就会露出第一次取到信的时候那样的神情。是一种几乎不可察的喜悦,他可能自己都没发现他每次找到自己的信件都会笑。
随着他出现在收发室的频率变高,他和我讲的话也变多。偶尔会聊上几句。比如今天天气如何,最近学习生活如何,在和他的几次对话里,我知道了他的专业和年级,比我高一届,我得叫他学长。
“周梒学长平时喜欢听什么音乐呀?”
那天他去取信,这次他的笔友似乎给他寄的平信,他蹲在放平信的箱子边找,我趁此机会和他讲话。
“都听一些,我听歌杂,风格不定。”他一边找信一边回答,“算不上喜欢听音乐,偶尔压力大的时候会听。”
说完这句话,他找到了他的信。
“那我给你推荐一下seto的纯音乐,学长可以去听听看。当然也不勉强。”
我赶紧开口,怕说晚了他就离开了。他点点头。
“好,我回去听听。歌手名怎么写?”他双手好好拿着他的信问我,我把歌手的名字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念给他听。他又朝我笑,然后转身离开。
过了两周,他再次出现在收发室,告诉我他很喜欢我推荐的音乐。
“很有特色,好几首曲子都特别有氛围,有种很朦胧的忧郁感,但并不致郁,不会让人觉得丧,反而带着一种暖意。尤其喜欢《雨因你而下,于你而止》,觉得那样纯净的曲子好适合雨天听。”
眼眶突然变得湿润,我眨眨眼笑着说:“我也很喜欢。”
他笑笑说:“谢谢你的推荐,发现宝藏音乐人。说实话以前很少听纯音乐,你推荐的刚好挺对我胃口的。”
再说我要哭了。
我低头不看他,假装在整理票据。只点了点头说:“没事啊,你能喜欢我很开心。”
我听到他在登记簿签收栏签字时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数着笔画,三,二,一,最后是他习惯性的在名字后面打上的一点。然后放下笔。
“谢谢阿姨。我先走了,回头见。”
我知道这句“回头见”不止是对阿姨一个人说的。我抬起头朝他笑了笑看着他离开。
然后眼泪止不住地掉。
从我第一次见到他开始,每天去收发室,我都期待着他的出现。我希望他的笔友多给他写几封信,最好每天都能送来,又暗自嫉妒他的笔友,希望最好不要再有他的信。我甚至有过一次想要把他的信藏起来让他误以为信件丢了,或者误以为他的笔友不给她写信了。最好不要再有联系了。
他每次收到信的时候有多开心我就有多失落。
眼泪啪嗒啪嗒滴在我的书上,阿姨以为我是哪里不舒服问我怎么了,我对阿姨说我写不来题,赶紧擦掉眼泪朝阿姨笑笑说没事,再努努力就会写了。阿姨看我笑了也没再多问。
后来有一天我实在没忍住,等周梒到收发室取信的时候,问了他和他的笔友的事,了解到他的笔友是和他同一届的女生,本来互不相识的,因为都想交笔友于是慢慢就开始通信了。
他就只对我讲了这么多。我没敢问他是不是喜欢对方。况且从他每次收到对方的信和明信片时不自觉露出的笑容来看,他肯定对对方很有好感的。
我突然觉得自己当初不该给他推荐音乐,或许他不太感兴趣但是出于礼貌还是去听了,然后认真给我反馈。或许我给他添了麻烦。
而我自己,尚不清楚那天他告诉我他很喜欢seto的《雨因你而下,于你而止》的时候到底为什么会难过得掉眼泪。是因为嫉妒还是因为他太认真,又或者是因为从来没有人理解过我听某首曲子的心情,当时一时半会儿太开心。又或者只是因为想要讲出一些话而没办法讲出来。
没有答案。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没有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