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12.17分,陈珂终于编辑好分手信,按下发送键。她对自己说:“就这样,这是最正确的决定。”
浑浑噩噩的睡过去,梦里氤氲着大片大片的黑暗,灵魂像是在被强行拉扯着离开躯体,她挣扎着想睁开眼,却怎么都醒不过来。
又做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梦,一则短信提示音,尖锐的划破梦境,把她拉回现实。她睁开眼睛,只感到浑身的疲累。打开手机,时间显示仍是12.17。她恍惚间以为还在梦里。但是显示屏上,陶承泽三个字唤回了她的神智。
寂静的空间里,她听到自己突然加快的心跳声,点开短信,怔怔的盯着那段话看了良久,眼泪悄无声息滑落。
这份短暂的感情,到这里才算真正剧终了。她在晚上12.17说了分手,他在午间12.17回复。白天黑夜,只交替没交换。
歌词里说的:我们之间没有延伸的关系,没有相互占有的权利。
只在黎明混着夜色时,才有浅浅重叠的片刻。
9月份相识,10月份确定在一起,11月1号,分开。站在旁人的角度看,陶承泽和陈珂,就和这尘世数千寂寞的男女一样,因为感到孤独,所以互相拥抱取暖,仅此而已。这样的关系里最忌讳动情,彼此应该遵守规则,沉默着守好自己的心,享受眼前的声色犬马。
但陈珂觉得,他们不是这样。她相信最初他给过她真实的喜欢。
9月初,滨城的阳光刻意铺盖温柔,陈珂坐在图书馆靠窗的位子,盯着窗外的桂花神游。
桂树下发生的事情却不是那么美好。年轻男女似乎刚刚大吵了一架,女孩蹲在树下捂脸哭泣,男孩站在一旁,手插裤兜冷漠的看着。陈珂不免替女孩感到不值,男生对自己不喜欢的人,总是能做到最大程度的心狠和绝情。
树下的男生不耐烦的抬起头,恰对上陈珂偷窥的目光。时值正午,女子眉角发梢都是倾泻的阳光,一手托腮,一手灵巧的转着笔,看见他望过来,也毫不惊慌,眼神里透露着戏谑和嘲讽,偏偏让他移不开眼。
滥情因子又开始蠢蠢欲动。陶承泽也不转头,脸上浮现笑意,拽拽的,他在想:“这姑娘,怎么就看着这么顺眼。”
他久经情场,喜欢和放手都干脆利落。看了看蹲在那里哭的女孩,他皱眉说到:“行了,我们到此为止吧。你别闹了,我适不适合你,你自己心里清楚。”
女孩哭的梨花带雨,质问到:“你说过不会主动提分开的。”他眉眼间分明浮现出些许挣扎,沉默片刻后,还是冷冷的说:“不爱了,继续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好,够狠。陈珂差点将手上的钢笔甩到下面那玩世不恭的男子身上。此等渣男,世间少有,黄金段数,难逢敌手。她在心里默默下了定论。
这是两个人的初见,她在一个平淡的午后见识了他的残忍,却不知道,这份残忍会在日后,加倍的付诸在她的身上。
自那天对视之后,陶承泽这个名字,突然就悄无声息的渗入陈珂的生命中。先是餐厅偶遇,舍友刚好认识,本也只是点头之交,但他执意请了她们的饭。后来便是所有的社交帐号都被攻陷,连不多用的微博账号都多了一位名叫TCZ-的粉丝。他也不着急,只默默关注着她的动态,等待时机。
陈珂察觉到了什么,但只装作不知道,她见过他心狠的模样,所以怀着十二分的戒备,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守卫森严。
猎人是势在必得的,目标哪能轻易逃过。
他每天都会和她熬夜聊天,有时候聊段子,有时候聊人生,有时候谈谈未来。两个人之间似乎有着聊不完的话题。每次灯熄后,陈珂抱着手机,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在那个虚拟的世界里,通过倾诉,他们慢慢了解了彼此。但真真假假,除了当事人,又有谁清楚?
他是个很有趣的人,喜爱猫狗,喜欢下厨,喜欢健身。她是个很温暖的人,喜爱猫狗,喜欢点心,喜欢看书。陈珂觉得,就这样交个朋友也挺好。
可是陶承泽同学并没有想做朋友的意思。他每天按时说早安晚安,每天在图书馆她常去的位子旁候着她,带着她爱喝的酸奶爱吃的巧克力。他会关心她的感冒好没好,会在晚上九点怀里抱着夜宵送到她的楼下。他们出去唱歌,他唱杨宗纬的《洋葱》,深情的目光凝滞在她身上。
一点一点攻陷。他们的爱好何其相似,他说:“陈珂,我们一定是天生一对。”
短短的一个月,从素不相识到交颈相恋,对于陈珂来说,这是她中规中矩的人生里难得的插曲。对,插曲,她清楚未来一定没有眼前这位的参与。但是这一程,他陪她看过的山水风景,值得被记忆。
十月份,天气开始变得不稳定,陶承泽还是风雨无阻的陪着她去图书馆,往往她趴在桌子上睡醒之后,身上总披着带着他体温的外套,手边总会有一杯刚好合适的温开水。晚上送她回寝室的路上,他会把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口袋里,一路上讲着他的过去,包括那些感情史。她这才知道,原来他是深爱过那个女孩的,只不过时光荏苒,记忆里那个在篮球架下,抱着他说:“承泽,你身上的薄荷味道好好闻。”的小姑娘,沾染了太多烟火气,甚至背叛了他。所以他才会那么决绝的离开。
但是这些日日夜夜的陪伴和甜蜜,并没有卸下陈珂心里的防备。因为缺乏安全感,所以她无数次自我心里建设,不能爱上他。只是偶尔还是会沉醉在他的温柔里,会期冀真的如他所说,他想和她过一生。
看似完美的表象下,隐藏着陈珂飘摇不定的心思,以及陶承泽追摸不透的爱意。
陈珂经常会问自己:如果那天没有见到他对待那个女孩的样子,那么她会不会对他宽容一点,放松戒备,毫无保留的去爱呢?
在这场爱情里,她的平淡从容都是掩饰的盔甲,掩盖着她的自卑,以及喜欢。
十月中旬,他突然减少了联系,似乎像开始一样,正在一点一点离开她的生活。他不再每晚陪着她去图书馆,聊天也少了许多,陈珂本就沉默敏感,她心里藏了许多心事,但面上丝毫不多说什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这是她的表示。
她还是喜欢坐在那个靠窗的位子,偶尔看书累了抬起头,看着窗外枝叶稀疏的桂树,感叹时间真是无情,命运也是。
十月底,她回到宿舍,打开手机,他今天除了早安,还没发过来消息。心里还是感到了失落和难过。舍友小心翼翼的问她:“你和陶承泽没吵架吧?”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没有吵架,但还不如吵一架呢。
10.30号晚,舍友发过来一张照片,他怀里是那位哭的梨花带雨的姑娘。舍友说,他们喝醉了,去开房了。
她想,挺好的,他本来爱的也是她。但是那一夜,终是钻在被子里,泣不成声。
陈珂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下午,醒来看消息,没有只言片语。失望像潮水一样吞噬了她。一条分手消息编辑了三个小时,删了又写,写了又删,她有许多想问的,比如你爱过我吗?比如你还爱她吗?又觉得这些答案其实自己不用问也清楚。
最后就是一句简单的“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于11.1日凌晨12.17发送。
故事告终了,没有什么值得感动或是悲伤的。
他回复的短信上说:“陈珂,一开始我以为我遇到了我的一生,但没想到只能陪你这一程。我不希望我给你带来了伤害,毕竟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是开心的,不是吗?之前我对你冷漠,是我在做决定,但你的不回应让我觉得,你已经做出了放弃的选择。所以我祝你幸福。”
再见,陶承泽,我就不祝你和她幸福了,只希望未来能够不负自己。陈珂心里想。
总有一些人出现在你生命里,不知道是相遇的太早还是太晚,只是无论你怎么努力,最后都无法拥有。像是爱过,又不肯承认。他(她)本该是一念之间吹过的风,却变成了穷极一生都没做完的梦。
时过境迁后回忆起,谁也不辜负谁,谁也不该责备谁,爱过,情重,就够了。
希望我们都能遇到一个,爱也爱得心安理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