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一只狗的步伐是很困难的。对所有事物感兴趣是它们的天性,并且每到一处就会屙屎拉尿标明领地归属,这种烦人的行为跟某些饭局很相似。一群陌生人聚在一起,三杯两盏之后便开始对周围的环境势力进行划分——住建局的王科跟我是铁哥们,道路管理局的陈局长是我发小,城管大队的刘队跟我拜过把子。以至于说到兴奋时,哗的一下吐在聆听者身上,成了,他下次的饭局里,你可能也成了可以替他办事的位高权重的市领导。庆幸的是,嘘的屎尿量并不多,不足以支撑它占领整个街区的野心,于是我的工作就轻松很多,只牵住我两中间那根锁链,保证它不会尿在我腿上就可以了。
正如我之前描述的那样,我住的地方是个老小区,活动着一群退休大妈和退伍大爷。商店有两家,一家在小区后门,一家在前门。后门那家看着我从四岁的小屁孩长成16岁的小伙子,前门那家见证了我从喜欢姑娘到喜欢上姑娘的转变。到现在我都能想象出,前门老板娘是怎么把我高三毕业的晚上买避孕套的事一五一十告诉我妈的情景。可惜我愧对她的碎嘴,那只避孕套并没有派上用场。
我还记得那天晚上,吃过晚饭,天气热,海风吹得人嘴发干,如果再找不到地方休息,我知道我就会像沙漠里的那只蜥蜴,迟早会饥渴而死。我拉着姑娘的手小心翼翼走进一家快捷酒店,隔着前台,一个胖子矗在墙和前台中间,仿佛他就是嵌在那里的。“给我个房间”,胖子抬眼看了我一眼,背后的时钟咔哒动了一下,开罗时间,下午2点,胖子像奥西里斯,刚从冥界归来,即将审判一名应届成年男人的罪行,他的罪行包括夜不归宿,不通知家长自己夜不归宿,引诱同龄女生夜不归宿,不通知女生家长她夜不归宿,以及试图破了那名女生的处。我把身份证递给他,如同递出了自己的生命卡,奥西里斯接过那张卡片,上面写着男孩的出生年月,家庭住址,身份ID,以及其他可以拿来作法判处这个男孩死刑的东西,从没见过有犯人把刀主动递给刽子手的。我暗骂自己是个蠢逼,想拉着姑娘离开,为什么要搭上性命呢,天呐,我的嗓子已经被什么东西堵住紧张地蹦不出一个词儿,双脚也仿佛被焊在地上,膝盖已经无法弯曲,开罗的时间又动了一秒,咔哒。我觉得我的命运已经被眼前这个胖子锁住,再晚一会儿我就要被他塞进棺材扔进尼罗河里。“311”,胖子在他的审判法盘上刷了一下我的身份证,魔法屏亮了一下,我没罪!谢天谢地,十八岁的晚上,我被神赦免了,姑娘躲在我身后的身体小心地朝我的后背挤了挤,我知道那是伊西斯地召唤,我迫不及待地带着姑娘进入属于我们的房间。事实证明,后面的事不需我再浪费十几个字符去记录。
十八岁的少男少女,纯的像雨后的空气,嗅一下都是青草的味道,纯洁的像冰山融化的雪水,流过彼此的山间低谷,绕过平原上矮矮的山包,淌过河间的草地,最后在急弯险处倐的一下喷薄而出,空气听到它的汹涌,青草被迸溅的水花打湿,即便那山包也被彩虹晕染下的河水划出一道色彩,原野停在时间里,时间挽住奔流的小河,虫鸣彼此停歇,风儿喧嚣而过,云悄悄挪动身子,一切都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