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城旧梦》·第二卷·C

话说红城往南五里,丽水庄浪河西岸,凤凰山千光寺之下,是一片水木清腴、阡陌纵横、村落衔接的福善之地,杨柳依依处,有一座青砖筑就的四合大院,大院坐北朝南,正北三间堂屋,东西厢房各五间,南边三间倒座,东北处灶厨一间,西北处有一夹道通往西边后院,大门口靠东朝南,青砖门楼,气势巍峨。这原是一处凤凰山刘姓人家的宅院,房屋主人姓刘名承溪,夫人哈家嘴何氏,二人育有两子一女,长子刘万泽,娶妻野狐城赵氏,名玉凤;次子刘万堂,娶妻玉山村葛氏,名秋芳;小女刘春,生得宛如疏影杏花,清丽脱俗,年方满二九,尚未出阁,待字闺中。刘家祖上几代都是布衣耕读,清平寒素,到承溪这一辈,先后开设酒坊六间,铁匠铺一个,置水田十亩,西山旱田三十亩,因其善商贾、多变通、诚实守信、敦厚通达,家道渐渐承转殷实,虽不比翠宝斋根基深厚、富丽堂皇,生活倒也过得安逸丰足。

话说三月十五日早起,老夫人净手焚香毕,一手数着佛珠,一手拿一本《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斜靠在玫瑰椅上默默诵念,老掌柜盘腿坐在炕桌前用着早饭,一碗鸷娃子面就着一碟红绿萝卜丝小咸菜,窗棂木格之下,一个黄口孙儿抓一把五色玛瑙石,炕角头正玩得尽兴。忽见长子万泽从大门外边信步进来,一壁走,一壁说道:“禀告父亲,千光寺主持泓依法师派人捎信,说村南廖家长子廖金泰去年八月乡试高中,要到观音殿还愿,三月十六到三月十八,千光寺法会三日,又请了红城牡丹园的戏班子,连唱三天大戏,遍请凤凰山有声望的善男信女,一同观音殿前点灯诵经。这千光寺法会远近闻名,过年酒坊离不开,没有去哈家嘴给舅父舅母拜年,我想去把他们接来,和父亲母亲过个法会,再看几天大戏,解一解春耕的劳乏,越性散淡歇息几日,如何?”老掌柜吃完饭,把碗筷一推,说道:“你外奶奶八十高龄,最近又害火眼,你阿舅舅母每日请医煎药,茶饭服侍,哪里有这空闲?倒是去野狐城把你大孃接来看戏过会才是正理,去年你姑舅兄弟娶的那一门亲事,没有细细寻访打听,听说把一个搅家的夜叉请进了门,你大孃一天受气受累,一天不得闲,你去接来让清闲歇息几日,我们老姊妹也多日不见,着实有些想念。去的时候把野狐城袁守备定的几件兵器一并带上,前日我看了铁匠铺二虎已经打好了。再把昨日新酿的四月红给袁守备找两个黑陶嘟噜瓶子装好,派个妥当的人送去。”

一边说着,一边小儿媳秋芳进来收拾碗筷去了厨房,大儿媳玉凤沏了一杯盖碗茶放在八仙方桌上,顺手把花瓶中几枝残花收拾拿走,刘母此时也诵经已毕,起身上炕抚弄孙儿。老掌柜坐炕沿上,让万泽轻捶后背脖颈,爷父俩一边闲话农事买卖,一边商议千光寺过会事宜。正说着,忽听远处喧哗吵闹,隐隐不绝,正自疑惑,忽见万堂摇头咂嘴的走了进来,说道:“隔壁张王两家,为了新修宅院的事,又聒噪的吵闹起来,老张家说老王家圈院墙时多占他家了三尺,把他爷爷种的几棵桃杏树都圈走了,两家平日本就不睦,这仇是越结越深,不是族人拦着,估计都闹到红城子里见官了,老王家的狗娃本来就是雁过拔毛、针尖上削铁的泼皮户,这不占便宜就是吃亏,好好一个凤凰山,被他闹得实在不像话,让邻村乡约们笑话。”老掌柜听完说道:“那几颗桃杏树,是我小时候和张家的爷爷一起栽的,是狗娃不讲理,看着老张家这几年孤儿寡母的衰落 ,恃强凌弱的逞霸道。你们回头劝和戒斥几句,这凤凰山是书礼之乡,容不得他胡闹。”

正说话间,有个叫三喜的伙计拿了一卷书信进来说,有个红城翠宝斋来的名叫祥子的下人求见,说祥子牵着一匹大黑骡子,驮了几大口袋礼物,在大门外候着,要见掌柜的,老掌柜一听,一边打开书信细看,一边命万泽万堂去大门外迎客,要知翠宝斋的祥子来凤凰山事情是否顺利,请看D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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