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节前夕,小姑发信息问我,明天回乡下不?
我诧意‘明天’是个什么日子,并不是周末啊。
小姑提醒说七月半要回去送‘老客’呢。(邵阳这边的中元节俗称为‘送老客’)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又到农历七月半了。
去年'送老客'的情形仍历历在目,像是昨天的事一样,如今又是一年过去了。不得不感叹时间过得飞快!
眼看着太阳东升,眼看着太阳西垂,懵懂间一天就过去了。
年纪越大越感觉时间过得像是坐直升机一样快,一天快过一天、一月快过一月,一年也不过眨眼间的功夫。
没让你来得及细品这日子到底是什么滋味,它就匆匆溜走了,兀自留下叹息声一片。
我们这边中元节的风俗是会做桐叶粑粑为先祖饯行。
小姑问我,你爸妈今年有没有摘桐树叶?
酷热天气,老爸老妈正在家里掰苞谷估计难得有这巧心思。
我打电话回去一问,果然被我猜中了:今年他们没打算做桐叶粑粑。
我原话回了小姑,老爸就打电话过来说,明早不去掰苞谷了,他清早去摘桐叶回来做粑粑,老爸老妈可能以为我想吃粑粑得紧了,不想扫了我的兴。
次日回家后,老爸早已从岭上摘桐叶回来了,连同五年前的糯谷子都碾好了。因是五年前的糯谷了,碾出来的糯米发黄、细碎。
得亏爸妈年年从谷仓拿出来翻晒,否则不是潮湿发霉就是被虫蛆完了。
老一辈就是勤俭节约,这么久的谷子都还留有,不像我们现在的人多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哪还管得了明朝?
中元节这天,香烛、纸钱、冥币、各种纸糊的‘金银财宝’是少不了的。
我凝视着堂屋神龛上爷爷奶奶的遗像良久,像是看着很古远的人物,他们的照片犹在,却也是隔着两个世界了。
YameiLi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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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夜里,我还在梦里和爷爷奶奶唠了嗑,他们和从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然而梦醒后全然记不得梦里的具体情节,脑子里只依稀记得他们的样子。
这让我又想起了他们以前的一些琐事来。
我的爷爷喜欢抽土烟,味冲,劲大,在一旁闻着都觉呛人。
然而土烟实惠,爷爷常将烟叶切成丝用薄纸卷成小根的圆稚形,像竹叶虫用竹叶包裹身子时的样子。
爷爷抽烟用的纸是我们平时写完后不要了的作业本。
他有着几十年的烟龄,牙齿被烟熏得像西瓜籽的壳一样黄中带黑,时常咳嗽,通常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小时候给爷爷奶奶拜年,爷爷总是笑着先递烟给我们,客气地说,来,抽根烟不?见我们连连摇头便大笑着将烟收了回去,让我们各自去抓糖果花生。
爷爷当过乡长,受过党的照顾,他走路背总要挺得笔直。
他是个爱干净的人,家里的窗台、地面、前坪总扫得干干净净。
爷爷炒菜总能根据菜量放油和盐,很少有浪费,炒出来的菜不油不咸也不糊,看着干干净净的。
一有闲瑕爷爷就到山上砍柴,就连放牛也会顺带一担干柴回来,往往还没到冬天他家的木柴已齐齐整整地堆满房前屋后。
爷爷总说,吃不穷,穿不穷,没有划算一世穷。
印象里,他做事总不慌不忙,一副气定神凝的样子。
奶奶比爷爷的背佝偻得多,身子呈40多度向前弯曲。
她嗓门大,声音穿透力强,只要她站在门前叫唤人,老远就能听得到。
可能跟她耳朵听不大清楚有关。
她听不到别人的话,也怕别人听不见她的,总是扯着嗓门说话。
记得奶奶以前爱喂几只母鸡,隔三岔五地将母鸡挨个抓来摸摸,看看是否要生蛋了。
如果摸到哪只鸡近两天会生蛋,她就搬张凳子守在鸡窝旁,生怕那鸡趁她一不留神溜到外面生‘野蛋’去了。
奶奶生得慈眉善目,持家有方。
记得小时候,过年前就会有人来村里爆米花,按照米的重量收费,费用不算高。
有手摇式圆葫芦状的爆米花机,将玉米或白米倒进去加糖后密封好,边烧边摇,时间一到就用大口袋套住即将要打开的盖子,随着‘嘭’的一声巨响,一阵浓烟过后,米花粒像放出来的小精灵似的跃进了口袋;
还有一边放米一边出米花筒的机器,机器发动时‘突突突’地直响,随后圆圆的米花筒从机器里缓缓吐出,老板娘戴着手套将冒着热气的米花筒折断,放进有内膜的大蛇皮口袋里。
机器里放白米,出来的米花筒就是白色的,放玉米,米花筒便是黄色的,当时觉得这真是神奇的机器。
这两种爆米花奶奶都会备一大袋,给正月间来拜年的晚辈们当零食,既经济又满足了大家的口腹之欲,于是正月初一给爷爷奶奶拜年成了我们的期待。
别看奶奶生活在乡村,她也懂得欣赏美,她爱种美人蕉,鲜红的那种。
美人蕉叶子又长又大,花如其名,绽开如美人娇羞绯红的脸,亭亭玉立,看着赏心悦目,给平淡生活以花香点缀,当真是一种情趣。
夏夜里要落了雨,打在美人蕉叶上的‘滴滴嗒嗒’声,如歌如诉。
让人联想到清代赵承光的‘’梧桐夜雨美人蕉‘’,美好的雨夜里便要生出淡淡的忧愁来。
伯父一家外出后,爷爷奶奶便搬到他家去住。
美人蕉也跟着到了伯父家门前。
一次无意间,我发现美人蕉的花抽出来后,放在嘴里吮着有股淡淡的甜味,这个发现让我兴奋了好一阵,并告诉了其他伙伴。至此,花就遭了殃。
奶奶见了心疼不已,却拿我们无可奈何,她的脚步早已追不上我们。
每每经过伯父家门前,就让我想起这样一副画面:爷爷正拿着扫帚弯腰打扫走廊,奶奶则追赶着母鸡们回笼,多么平凡又美好的一天.....
杜甫年老时曾走访旧友,他在《赠卫八处士》里感叹:“少壮能几时,鬓发各已苍。访旧半为鬼.....”
是啊,少壮能几时?八零后的我们已然奔赴在中老年的路上,我们的父母也日渐老去,村里与爷爷奶奶同辈的人所剩寥寥。
小时候写作文常用的时光似箭,岁月如梭,如今才知是事实。
许多的人与事转眼已成了回忆。
爷爷奶奶连同先祖们皆成了清明中元我们要祭拜缅怀的人了,不知中元节他们是否真的会回来看看我们,吃我们做的饭菜、包的桐叶粑粑。
如真有天堂的话,愿爷爷奶奶在那边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