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你
文/ 栖迟
时代在遗弃你的时候，连一句再见也不会说。
——未央
“原来已经高三了。”周小舟从一层摞得很厚的复习资料中缓缓抬起头，望着教室外逐渐黯淡的日光，这么想道。
期中考成绩已经出了。按照惯例，班主任老太太在上课的时候抱着一叠成绩表。
成绩表上，清清楚楚地印着每个人的每科成绩，总分，班级以及年级排名。这些墨黑色的印刷体数据就像一把匕首，深深的扎进高三学子的心中。
班主任把表格按班级人数打印成份，表情严肃地发给每一个人。小舟清楚地注意到班上很多人的表情，比如后排那个每次成绩都是年级前十的女生从头到尾的坦然自若，比如座位与自己隔了一条过道的舍友眼神从一开始带着星点光芒的期待到排名表下来的皱眉以及沉思。
相同的事情是他们都在这个名为“高考”的危桥上，稍一失心，便有跌落崖底、灰飞烟灭的危险。时务相逼，他们唯有拿出破釜沉舟、壮士扼腕的勇气才有可能闯出一线出路。
除了个别人。
这个别人指的就是小舟的同桌宋桓。
宋桓的爸爸手下经营几家上市公司，常和诸多外商打交道，其中就包括几所还不错的私办商学院的校长，按照宋桓一家的规划，宋桓高中毕业后会水到渠成地出国留学。
这一切听起来都是很不错的名头。
教室里，只有这一位的头发很不羁地打着卷儿，显示出高三人里只有少数才会有的放荡。或许是碍于班主任老师的面子，他放下手中原本正在临摹的手游人物设计图纸，佯装认真地盯着成绩单看。而主任老太太这时电话恰巧响了，她指指试卷，示意同学们复习，便匆匆出门接电话。
班主任走后，宋桓立刻拿出游戏图纸继续人物的临摹，虚荣心作祟，他故意把图纸向小舟的方向挪了一寸，见小舟沉思于自己的数学题并不理会，便主动同小舟搭话，“你玩手游吗？听说这款游戏又更新了呢，我打算以后去做个游戏主播，从现在开始，多打游戏吧级练高，为以后向他们直播我的游戏技术做基础。”“我和你说啊，这个职业可好了，每天只用不到50元的上网费和电费，坐在家里就能挣到50的百倍甚至千倍数……”
“别说了，我没兴趣。”小舟突然感到无比的讽刺以及恶心。
真是个游手好闲、坐吃山空的富家少年啊。
楼道间考试倒计时的白色粉笔字日日更新，百位数由2转成了1，又由百位数转成了十位数。
时间从不为因为谁而滞留。
3，2，1，高考开始。
1，2，3，高考结束。
又是一年毕业季，这时的周小舟刚入职一年，他已很久未见过宋桓。
有一天高中同学的微信群突然就炸开了锅。“诶诶诶，我和你们说呀，前几天我俄罗斯的码头办事，你们猜猜我看见谁了？”谁呀？“”“当年那个特别富有的宋桓，现在一身脏兮兮地在码头搬运货物，我上去叫他一句，他居然跑了！”“我听说啊，当年他为了打游戏，又是打赏游戏主播，又是边与人打游戏一边用钱来赌输赢，背着爹妈挥霍光家里将近一半的财产，现在可好，他父亲知道这件事情后，直接和他断绝了父子关系。”
“他父亲说，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把他逼到过绝境。温室里的植物怎么能成得了材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