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前军统在上海对宋庆龄的迫害

沈醉是国民党军统系统中最著名的特务头目之一,抗日战争爆发前,他曾和宋庆龄打过几年交道。

当时沈醉在上海,担任复兴社特务处(军统前身)上海特区法租界组组长,之后又兼任淞沪警备司令部侦察大队督察员和行动组组长。这期间,监视居住在莫里哀路29号(今香山路7号)的宋庆龄,一直是沈醉的重要工作。复兴社的特务除了每天填一张“监视日报表”外,还要想方设法去侦察她的来往人员及活动情况,为此沈醉派出不少特务,每天在宋庆龄的住宅附近徘徊,并且还多次指示特务,写信或打电话去恐吓、侮辱宋庆龄,还曾两次给她寄手枪子弹,希望能够达到逼迫宋庆龄搬家或出国的目的。

但特务们的行动并未吓倒宋庆龄,使得蒋介石恼羞成怒,1933年6月,由他下令,戴笠指派上海行动组组长赵理君(化名陶士能)下手,将宋庆龄的得力助手、中国民权保障同盟执行委员兼总干事杨杏佛枪杀于离宋宅不远的法租界亚尔培路(今陕西南路)。暗杀之后,他们又故意散布“杀杨儆宋)的舆论,企图以此使宋庆龄屈服,然而宋庆龄毫无惧色,她拍案而起,怒斥蒋介石蔑视人权,暗杀杨杏佛的卑劣行径。

威吓未达目的,军统又多次指示沈醉,一定要想方设法派特务打入宋庆龄家,并力争收买她身边的人。

宋庆龄身边最信任的保姆是李燕娥,当时才二十多岁。沈醉经过考虑,挑选了一个女特务去接近“李妈”。女特务很快就结识了李妈,并随李妈去过宋家几次。沈醉指示这个女特务送些东西给李妈,还让她常去宋家里探望李妈,准备收买李。但敏感的宋庆龄很快就对女特务产生了警惕,并提醒李妈尽量少与此人接触。不久,这个女特务开始向李妈打听宋家来往人员情况,忠诚的李妈将情况如实告诉了宋庆龄。宋随即让她把过去收到的东西全部退还,以后也决不要再与这个人来往。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沈醉了解到李妈刚与一个不务正业的男人离了婚,还没有找到对象,于是又策划了一出“美男计”。

沈醉考虑再三,挑选了一名会开汽车的特务化装成汽车司机来接近李妈。他让这个特务搬到法租界辣斐德路(今复兴中路)的一家出租汽车行的楼上,为汽车行当司机。这个特务经过一位在上海当寓公的国民党老官僚的私人司机介绍,经过三个月左右的时间,终于和李妈交上了朋友。李燕娥将交朋友的事如实告诉了宋庆龄。宋叮嘱她多了解些情况,然后再带男朋友来见见面。

为以假乱真,沈醉进行了精心布置,力求万无一失。于是,在“男朋友”邀请李燕娥到他宿舍去做客时,在不长的时间里,便有几个司机、工友等“同事”去看他,而且对他都很尊重,这让李燕娥很满意。

后来,不知是试探还是宋家真的来了客人,李妈一连两次打电话到这家车行租车,都是这位司机开车去宋宅接送客人,这更取得了李妈的信任。接着,李妈邀请“男朋友”到莫里哀路寓所拜见了宋庆龄。对沈醉来说,一切进展似乎都非常顺利。

然而,正当沈醉准备热热闹闹地为这对“情侣”举行订婚仪式时,李妈突然打来电话,表示自己不愿再见这个特务,也不许他再到宋宅找自己!对这突发的情况,沈醉很是惊异,于是便叫那个特务去宋宅附近等候。几天都没见到李妈出来,不得已,特务只好直接去敲宋家的门,出来的却是一个男傭,用很严厉地口气让这位“司机”马上离开,否则就要打电话让巡捕房来人把他带走,他只得悻悻而归。

几天后,这位司机终于等到了李妈,可李妈一看到他,气得哭了起来,痛心地指责他是个坏蛋,是在欺骗她的感情!李燕娥警告,如果他再来纠缠,那就只有通知巡捕逮捕他。

一切似乎就这样结束了。沈醉曾再三责问,到底在什么地方露了马脚?那个特务也左思右想,觉得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应该没有任何能使对方产生怀疑的地方。

这件事过去近半个世纪后,沈醉在回忆录中仍表示:“直到今天,我还不知道这一阴谋是怎样被识破的!”

其实,破绽就出在这个特务与宋庆龄相见的那一面。这个年轻人确实业务能力很强,在举止、谈吐上都显得无懈可击。但他没有想到,竟然是自己脚上的皮鞋暴露了身份。他穿了一双十分昂贵的名牌皮鞋,远远超出了出租司机的经济承受能力。宋庆龄是何许人?她一眼就识破了这个司机的身份。

“美男计”失败,并未使蒋介石和戴笠放弃对宋庆龄的迫害。有一天,戴笠问沈醉,除了暗杀,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对付宋庆龄?沈醉想了想说,可以制造车祸将宋撞伤,让她住进医院,再通过医护人员把她弄得长期住院,不死不活。戴笠听了很兴奋,认为可行,二人经过研究,商定了实施这一阴谋的具体办法和步骤。

他们计划准备一辆结实的小汽车,将挡风玻璃换成不碎的保险玻璃,司机穿防弹背心,地点选择在法租界内。在宋庆龄的汽车出门时,紧跟在她后面,等宋的车遇上红灯时,他们便向宋车后部猛撞,撞过之后,马上将自己车上的制动器(刹车)破坏,以伪装成意外的假象。

为了计划的顺利实施,沈醉还自告奋勇要求充当撞车的人。他保证撞车后在任何情形下,都会绝对保守秘密。戴笠听后十分高兴,连声夸赞沈醉,并向他保证,即使他被捕,也能很快将他搭救出来。

定下计划后一个月左右,戴笠就托青帮头子杜月笙将一切准备就绪,他们弄到了一辆结构十分牢固的德国产小轿车,换上了不碎的挡风玻璃,沈醉试驾后很满意,他还几次到马路上,察看作案的最佳地点。万事俱备,只待一声令下了。

但命令迟迟未下。戴笠每次到上海时,面对沈醉的“什么时候下手?”的追问,都是一句:“等一等,到时自然会有通知的。”就这样大约过了一年,有次戴笠到上海时找到沈醉,要他把那辆车还给杜月笙,从而宣告了这个计划流产。沈醉对此很不理解,戴笠笑着反问:“你有把握做到只把前面车里的人撞成残废或重伤而不致撞死?”对此,沈醉答道:“这个我没有经验,也没有把握能做到只撞伤而不撞死。”戴笠说:“问题就在这里。”他解释道,如果撞死了孙夫人,多少人都会要求彻查到底,查来查去,事必会查出是他叫人干的,再向上追,恐怕蒋介石也感到头痛。最后他说:“就说别的不怕,宋家兄弟姐妹也是不会答应的。”

但沈醉仍不愿放弃这样一个立功的机会,他一再表示,不管是抵命还是坐牢,他都不会后悔,更不会推卸责任。可即使如此,戴笠仍一个劲儿地摇头,最后还暗示这不是他个人的意见,而是蒋介石亲自取消了这个计划。

解放后,沈醉被关进战犯管理所,1960年被特赦,1962年撰写了揭露军统内幕的文章《我所知道的戴笠》,简单地提到了军统特务对宋庆龄的迫害以及暗杀杨杏佛的情况。1982年,在宋庆龄逝世一周年之际,沈醉写下题为《国民党反动派是怎样企图危害宋庆龄名誉主席的》回忆文章,详尽地披露了迫害宋庆龄的全部计划,表达了自己无限忏悔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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