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梁龙蜀
最先见到的并不是陈老师本尊,而是他的画作——去他画室参观那天,这家伙还在屋里睡觉,看着墙上那一幅幅布满钴蓝的画作,某种带着神经质的椅子、凳子、骨头,我转头跟朋友们说:这家伙是个货真价实的神经病——然后笑一笑就转身离开了。
当天晚上,有个人加我微信,备注是:听说你说我是个神经病?
我们就这么认识了。
画家 陈老师
陈老师被外界了解的身份是个青年画家。喜欢在画画之前喝酒,喝到晕晕乎乎灵感降临,开始在画布上涂抹自己的表达,待到东方微白,睡意袭来,才放下画笔爬回去睡到日上三竿。如此,循环往复。
陈老师还是个有点儿狂妄的偏执分子,画画从来不打草稿,觉得草稿是对自己灵感的“背叛”。他喜欢钴蓝,他的画作中无论多少/大小,都一定有这种标志性的蓝;他喜欢火,就常常有在燃烧的火,是某种撕裂的状态,大多不具和谐美感,却可以和谐地淹没在沉寂的钴蓝美景中——让人不禁联想,整个创作的过程是近乎于疯狂的折磨,而创作的过程就是挣脱。画完,这把“情绪”的火烧完,才能回归平静。
用陈老师自己的话说,画画这件事让他上瘾的原因:是在自由里找不自由,在不自由里找自由,符合他悲观的乐观主义者性格。
馆长 陈老师
如果说,聊到画作时陈老师呈现的状态,是在某种不清楚中尽力寻找准确表达的飘忽,那么在生活状态中的陈老师,就清晰平和许多,朋友们都称呼他是“伤心旅馆馆长”。
有人的地方,不只有江湖,还有各种情。
有情,就有欢喜;有情,就有伤心。
伤心时候最需要的,是一个可以信任的朋友,不多话,安静陪着你,陪你喝,陪你闹,陪你笑,陪你哭,等你折腾到差不多,还要送你回家。
陈老师就是这么个人,谁伤了心就邀约ta来工作室喝酒,或者撺个局大家一起。但当“组织”的任务完成,他却从来不是那个闪耀的发言者,热衷于默默关注谁的酒没了,筷子又掉地了,赶紧帮忙补上补上,等一群人喝完闹完,都送回家,再默默提一瓶啤酒回画室完成当天的绘画。
第二天醒来刚收完一地狼藉,昨夜里失态的朋友提着酒来说抱歉,他也笑笑:咳,没事儿,谁都有这么个时候,需不需要今儿再来一场?
虽说他还经常张罗大家一起包个饺子烫个火锅什么的,总觉得这个给人慰籍的伤心旅馆,其实该改名叫“伤心酒馆”,才名副其实。不过以他的性格,提议了,也只是憨憨地笑笑,回一句:都一样。
诗人 陈老师
树木的死去沦为木头
把它做成抽屉
锁住一夜的电闪雷鸣
然后在麦子金黄之前带回家乡
给她一个惊喜
是的,陈老师还写诗,甚至有朋友开玩笑说,陈老师的诗比陈老师的画有魅力多了,他应该改行做诗人。但外表呆萌实际倔强的陈老师似乎对这种“舒畅”的表达没有太多兴趣——文字还是太过寡淡,遵从内心“深厚”选择油画,是更具挑战的探索,让人欲罢不能——天蝎座的沉底气质一览无余。
不仅如此,他仅有的一点儿不喝酒的清醒,算作理性坚持:在这个时代,诗人比画家的生活,更为艰难,吧。
所以还在逐渐理清自己情绪和想法的陈老师,偶尔疑惑于躺在床上的时候,觉得世界虚无,黯然神伤,却又期待有一个院子,有一个可以理解的伴侣在山里过着自己种菜的逍遥日子,可以一直一直画下去。偶尔拿起毛笔,抄写《金刚经》,极其虔诚,抄着经书也不忘反思:当然,我的认识也是在不断变化的,没准儿哪一天我也变了,人还是要成长。
上次见面,他在画一幅钴蓝背景下,一只巨大的乌鸦,踩在一个圆球上方,身上着了火,散落一地金光闪闪,陈老师自己对于这幅画的理解是:这只乌鸦备受禁锢,想要逃离,它大约想换个自己,比如变成孔雀或者其他的什么鸟,也许更受欢迎。
而翻看朋友圈,他最近的新画里,已经渐渐退去了钴蓝的样子,开始凸显红色...... 简直是迷之直觉。
末了,看了手稿的陈老师说,多放点儿诗吧,春天来了。
他的孤独像乌鸦
不理解的被嫌弃
又像个被狗舔干净的骨头
洁白无用
只有站在圈里才有可以有(他们的幸福)
我们赶往一个寒冷之地
去确认温暖的意义
困难又长了几斤肉
重的就要压垮生活
还好,我们可以厚着脸皮
忍受下去
制造节日假装快乐
秋天了他眼里还充满绿色
孤独的寻找最后的坚持
节日就是消费和拥挤
失眠是勤奋和夹带着焦虑
或者是穿透一切的虚无
你站那就像晚秋
告诉我冬天就要来
(陈老师本尊,大号“陈瑞峰”。画家、诗人、策展人,欢迎保持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