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在客户的食堂吃饭,隔壁桌坐了一个年轻的女孩,放下餐盘以后,从包里拿出了一大包辣条,然后果断撕开外包装,把一些辣条撒在了白米饭上面。接着,便招呼陪我吃饭的同事,说:“你也来点”。两个女孩年纪都不大,95后,都在白米饭上撒了一大堆的辣条。我问:“这好吃吗?”两个人便使劲地点头,异口同声地说“好吃”。
辣条承载了很多年轻人的儿时记忆,我不知道辣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火起来的。我记得自己小时候从来没有吃过这种东西,如果说我没有吃过,大概主要有两种原因,一是因为小时候家里太穷了,根本就没吃过什么零食吃不起;第二种原因是这种零食在我小的时候根本还没出现,这是属于85后或者90后的零食,我们那个年代根本没有,我跟吃辣条的小朋友有代沟。相比第二种原因,我宁愿相信是第一个原因。
说到穷,那个时候家家都很穷,我家就更加穷。穷到什么地步?我在读初中的时候,有一天中午和同学去镇上的商店买文具,经过一家饭店,这家店门口的案板上放了一个很大的铝制铁盆,铁盆里装满了一巴掌长的黄鱼。我们走到这家店门口的时候,都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闻着鱼香味,咽了口唾液,我说:等我有钱了,我就买几个白面馒头,然后蘸着这个鱼汤吃,肯定很好吃。后来,我常常想起这个画面,我甚至已经记不清当年那家饭店的案板上有没有放白面馒头,他们家到底是卖熟鱼的还是卖馒头的?
我小的时候,有什么零食可吃呢?我小时候的零食很多都是来自地头田边,上山采蘑菇下河抓泥鳅,不管是动物还是植物,只要能抓到手里可以放进嘴里的都算零食。有时候,可以拿回家让老妈少放点油,炖了、煮了、煎了吃。更多时候,是找一个避风的石头堆或者田埂坝,拿一把枯草折几根树枝,生了火烤着吃。烤过鱼、青蛙、麻雀等一些小动物,蛇是不吃的,不要说吃,看到蛇都把我吓得半死,赶紧跑开。生吃的以家里的种的菜为主,象黄瓜、茄子都可以生吃。山上能吃的水果和野菜也很多,曲麻菜、灰菜、山枣、山杏、老瓜瓢等。
家里虽然不富裕,但是父母对孩子的爱却丝毫没减少。因为我爸爸身体不好,所以家里并不怎么种地,特别是在盘锦生活的那几年,家里也没有地。我爸和我妈就做点小生意养家糊口,走街串巷的,夏天卖冰棍冬天卖米糖和冰糖葫芦。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和弟弟两个人总是偶尔能得到一两个钢镚算是我们的零花钱。
钢镚可以买什么零食呢?我们学校门口有个卖螺狮的,一纸杯的螺狮卖一块钱,拿了根牙签小心地把螺狮肉从壳里面挑了出来,还没吃出什么味道,已经从嘴里进了肚里。这点东西还不够塞牙缝的。我常常觉得吃螺狮的乐趣根本不在吃上,而在于能够完好无损地把螺狮肉从壳里用牙签挑出来。
至于冰糖葫芦,因为我爸就是做这个卖这个的,所以现在我看到冰糖葫芦都倒牙,一点胃口也没有。每到秋末冬初的时候,我爸就会去岫岩拉一卡车的山楂回来。山楂进的多的时候,我爸妈在田庄台租了个门面房,不仅卖冰糖葫芦,更主要的业务是往外批发山楂。那些年的冬天,一到晚上,一家四口人坐在热炕头上每人面前一个大铝盆,铝盆里满满当当一盆的山楂,然后我们用一个小刀片给山楂去核,去了核的山楂再穿到竹签上,等着第二天早上沾糖。经过多次试验以后,我爸沾的冰糖葫芦糖很脆,山楂酸酸的,吃到嘴里很有一股甜香味。大年三十的时候,我爸会沾几十个特大号的冰糖葫芦,一个卖十块钱,那个年代十块钱真的是很贵的价格了,他趁着夜色推车出门,不到一个小时一车把的冰糖葫芦就卖光了。
除了螺狮和冰糖葫芦,还有一种零食是江米条,我们那个时候管它叫狗屎撅子,反正就是半截指头长的面制品,放油锅炸了以后,在表面上洒了一些白糖。就是这种小吃反倒成了我最爱吃的零食。在读初中的时候,省吃俭用地省下来一块钱,买这么一袋江米条,等到半夜宿舍熄灯了,在枕头底下摸出一截来,放到嘴里咯吱咯吱地咀嚼着,觉得真香啊!然后,床铺隔壁的同学就说:怎么有老鼠咯吱咯吱的声音?赶紧悄悄地递一根江米条过去,堵上他的嘴。吃江米条是绝对不能开着灯吃让其他同学看到的,否则,你一块我一块的,根本不够分。
等工作了之后,买过几次江米条,不管是在苏州还是在外地,江米条吃起来都是干巴巴的,我怎么记得我小时候吃的江米条没那么硬呢!索性就再也没吃过江米条了。
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记忆,我小时吃的那些不叫零食的零食,总觉得是吃过的最好吃最值得回忆的味道,就像她们两个女孩喜欢的辣条,一包辣条,脸上满满的幸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