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咱们说到“武氏会意造字法",那可是非同小可。
一套衣服,一种传统的服饰,日本人居然起了个名字,叫“裃“ 。
谁敢说东洋人缺少想像力,缺乏幽默感呢? 衣服偏傍,一个上,一个下。三个部分,组成了一个字。会意,看到这个字,有谁不心领神会呢?哈哈,分明告诉你,这就是一个套装哎!有上面的衣服,还有下面的裤子。日本人造的这个汉字,也真叫一绝!
为写这段书,我查了一下日本国的历史。这个“裃“,这个服饰,字面意义和实际意义相同。真就是一种套装。
上身穿的衣服,没有袖子。日本人起个名字,叫"肩衣。"类同于我们北方老爷儿们干活时穿的"坎肩。"不过呢,肩膀上面部分,更宽,也更挺刮。大大的,很夸张地罩在肩膀上面,把双肩包护在底下。
下半身的,是宽大服饰,仿佛我们的马裤。但是,奇怪的东洋人,偏不叫它是裤子。他们给它起了个名字,叫"袴。"
上面肩衣,下面是袴,两个服饰一起穿叫“裃“。哈哈,东洋人蛮考究的。
发明这种服饰的人,是战国时期著名的松永久秀。这家伙一生办了三件恶事,一是篡夺主家。二是谋杀将军。三是火烧东大寺。但他发明的“裃“,在日本一直受到士族的追捧,成为时尚。根据法度,只有武士阶层,才有资格穿着 。
苍健是贵冑,是最高等级的武士。他当然可以穿“裃“。他把穿着“裃“,当作一个神圣的事情。每逢重要时刻,他就穿“裃“。这也是他的一个精神寄托。
几个徒弟小心翼翼侍候着,苍健庄重地披上肩衣,又套上袴。他站在屋子中间,嘟噜着嘴巴,神情庄重地挺挺胸膛。
"噗嗤。"忍俊不禁的一个笑声,打破了屋子里安静严肃的气氛。众人向门口望去,一个伙计,肩膀上搭条抹布,手上提个茶壶,正向屋里走来。猛然看见苍健的装束,太滑稽了。以至顾不上客人的感受,张嘴笑出声来。
"八嘎,……"一个徒弟瞪着眼睛,吼了一声。
已经意识到自已失态,伙计赶紧满脸堆笑走过去赔不是。
"客官息怒,息怒……。是小的冒犯大爷了!……嘿嘿。"
倒茶续水,伙计点头哈腰招呼完几个日本人,退了出来。刚走出屋子,他想起东洋人的熊样,又忍不住哈哈乐了起来。
这时苍健收拾完毕,领着几个徒弟,走向客栈的大门。还在偷着笑的伙计,用胳膊肘捅了一下掌柜。朝门口方向努努嘴,示意他快看就要出门的日本人。
“噗嗤。"刚饮到嘴巴里的半口茶,喷了出来。
"哈哈,……哈哈。好玩,太好玩了。"掌柜放下茶杯,已是不能自禁。他抓住伙计的手,用力搖晃。一时间,已经笑得前仰后合。
苍健一脸严肃,小锉个子抬头挺胸。一身东洋人的传统服饰“裃“ 。那模样,太夸张,太奇怪了。活脱脱,就是戏台上的一个小丑。
日本人大都长得锉,苍健也未幸免。圆圆的头颅,像一个笆斗。脸上的肉,一球一球的,都是横长的。厚厚的嘴唇上,一绺小胡子,像断了半截的耗子尾巴。最瘆人的是小绿豆眼睛下面,朝天的两鼻孔,里面挤出来乱七八糟的鼻毛。这张脸丑出了境界,分明就是马戏团里,那个黑猩猩的怪样子。
那个套在苍健身上“裃“,就更滑稽了。短短腿上,像是绑了两肥肥的米口袋。走路,不像是人在走。分明就是两个米口袋在挪。
上面"肩衣"像两把奇怪的雨伞,圆圆的包在光光的短胳膊上面,又宽又大,挺挺的。从后面看,活脱脱就是傀儡戏里的一只大王八。怪,丑,满满二百五的夸张感觉。把个客栈里的掌柜和伙计,都笑得人仰马翻了。
掌柜看着走出门去的东洋人,想起几句戏词。他一边笑,一边搖头晃脑哼起来。
鲍老当筵笑郭郎,笑他舞袖太郎当。
若教鲍老当筵舞,转更郎当舞袖长。
……
唱了几句,突然觉得戏词并不搭调,他停了下来。见伙计还在傻乐。
他沉脸喝了一声,"干活去!"
"是喽!"伙计做了一个鬼脸走开了。
掌柜摊开账本,认真核起账来。
苍健走出了越岚岗客栈。一行人直奔山塘街上的"润如武馆"。
这是他们"踢馆砸场中国行"的第一站。
山塘街,自古就称吴中第一繁华地。街面自西向东,界乎闾门与虎丘之间。长约三千六百米,合七华里。素有"七里山塘佳姑苏"的美誉。
凡游姑苏者,在山塘街,总有尽兴处。喜热闹,你就直行。满眼的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还春风。爱清静,你就拐弯走。到处是新月初上笙歌清。幽巷静静,曲水淙淙。更有点点灯火一天星。
苍健呢,今天意在斗事找茬,短锉的身形中,心潮激荡,血脉偾张。他更没有一丝丝怡情赏景的闲情雅兴。
一伙东洋人,只顾往前走。功夫不大,他们已经站在姑苏城最大的,润如武馆大门口。
首先跳入日本人眼帘的,是两个青石雕成的大狮子。这是苍健第一次看见,用如此巨石雕成狮子,镇守大门。在日本,只有神道馆,或者和尚庙,偶尔会用木头,刻成小狗模样的东西,放在大门口。
大石狮,门两边各一只。左手雄狮,看上去更威猛。大嘴张开,似在咆哮。右爪捺住绣球,作戏弄状。右手边呢?是雌狮。温柔了很多。它伸左爪,逗玩两个小狮。憨慈怡和,十分可人。
早就知道中国人向以雄狮自喻,今天见到武馆门口的两只大狮子,苍健从心里感觉就是不舒服。怎么看都不顺眼,别扭。他气汹汹地哼了一嗓子。
正在扫地的一个后生,被吓了一跳。
"要死啊?清大巴早的鬼叫。"
张嘴骂了一句,后生掉过脸来。猛然看到几个又矮又滑稽的日本人,站在身后,他差点没笑出声来。再细瞅瞅,见来者不善,一个个都苦苦的瞪着自已,他忍住了,没敢笑出来。 怪模怪样的日本人,在武馆门口的空处,站成一个半圆。
苍健乜眼看了一下后生,径直走向左边的雄狮。他一幅漫不经心的样子,右手举过头顶。看的出来,他想做一个从高处下拍的动作。
但他突然觉得,自已上扬的右手,并没有高过大狮子的头。他有点尴尬,带点沮丧。转而更有点恼羞成怒。
他胀红了嘴脸,猛地跨前一步,右手平推,"裂碑掌,"重重地打向石狮的脸。
"啪!"震天一响,石狮的半个脸被打残了。但是,留下的半个脸,依然昂首咆哮。另一只完好的眼睛,依然怒视着苍健。
苍健真恼了。感觉从脚后跟窜上来一股邪火,这股邪火冲向头顶心,冲向他的泥洹宫。浸淫数十年功夫的裂碑一掌,尽然连石狮的头也没打掉。他气疯了,仰头望天,青筋凸暴。
"嗷……,"近乎狼嚎的一声吼叫。苍健单脚震地,旱地拔葱式,郎当的身形,已经起在半空。东洋人,今天和大石狮,算是干上了。
欲知这后事如何,且待老夫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