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文观止||宫之奇谏假道(三)

学习《古文观止》有一段时间了,其实选择学习《古文观止》并非一时的心血来潮,这已是很久以前的设想,只是一直没有付诸于行动。

现在正好借着这个契机,就想把它系统地学习学习,把脑海中关于春秋时期那段混沌的历史重新认识、规整、捋顺。

自公元前770年,周平王东迁,历史就进入了春秋时期。

春秋时期,东迁的周王室已日渐衰微,更无法驾驭全局,此时的诸侯国势力强大,他们互相征伐,开启了大鱼吃小鱼模式。

强大的诸侯国实现了局部的统一,而大国之间的争霸也由此展开,成为春秋时期的一大特征。

这春秋看似错综复杂的300年历史,其实概括起来就是五霸争霸。

所谓春秋五霸就是在春秋时期相继得到王朝认可的五位诸侯领袖。能够得到官方认证的老大哥不仅是身份的象征,更是表率天下的责任。

在五霸之前,还有一位小霸郑庄公,是他开启了争霸雄风,直接挑战天子威严,拉开了诸侯称霸的序幕。

自此之后各个诸侯国开始角逐争霸真正的春秋五霸,可谓是你方唱罢我登场,逐一登上历史的舞台。

继小霸郑庄公之后,便是春秋五霸之首的齐桓公登场,他重用管仲,推行改革,使齐国逐渐强大起来。

齐桓公打出“尊王攘夷”的旗号,“九合诸侯”北击三戎,南伐楚国,成为中原第一霸主。

在这之后,春秋又迎来了第二位霸主晋文公。晋文公在位期间选贤任能,使晋国国力大增。

晋文公重耳正是我们这篇文章的主角晋献公的父亲,晋国也就是在这个节点,晋献公时期开始崛起发展壮大起来的,并为后来晋国称霸中原奠定了基础。

而这篇《宫之奇谏假道》,正是晋国侵略扩张的开始。我们今天学习原文。

晋侯复假道于虞以伐虢。
宫之奇谏曰:“虢,虞之表也。虢亡,虞必从之。晋不可启,寇不可翫。一之谓甚,其可再乎?谚所谓‘辅车相依,唇亡齿寒’者,其虞、虢之谓也。”

晋侯又向虞国借路去攻打虢国。

宫之奇劝阻虞公说:“虢国,是虞国的外围,虢国灭亡了,虞国也一定跟着灭亡。晋国的这种贪心不能让它开个头。

这支侵略别人的军队不可轻视。一次借路已经过分了,怎么可以有第二次呢?

俗话说‘面颊和牙床骨互相依着,嘴唇没了,牙齿就会寒冷’,就如同虞、虢两国互相依存的关系啊。”

公曰:“晋,吾宗也,岂害我哉?”对曰:“大伯、虞仲,大王之昭也。大伯不从,是以不嗣。虢仲、虢叔,王季之穆也,为文王卿士,勋在王室,藏于盟府。将虢是灭,何爱于虞!且虞能亲于桓、庄乎?其爱之也,桓、庄之族何罪?而以为戮,不唯逼乎?亲以宠逼,犹尚害之,况以国乎?”

虞公说:“晋国,与我国同宗,难道会加害我们吗?”

宫之奇回答说:“泰伯、虞仲是大王的长子和次子,泰伯不听从父命,因此不让他继承王位。

虢仲、虢叔都是王季的第二代,是文王的执掌国政的大臣,在王室中有功劳,因功受封的典策还在主持盟会之官的手中。

现在虢国都要灭掉,对虞国还爱什么呢?再说晋献公爱虞,能比桓庄之族更亲密吗?

桓、庄这两个家族有什么罪过?可晋献公把他们杀害了,还不是因为近亲对自己有威胁,才这样做的吗?

近亲的势力威胁到自己,还要加害于他们,更何况对一个国家呢?”

公曰:“吾享祀丰絜,神必据我。”对曰:“臣闻之,鬼神非人实亲,惟德是依。故《周书》曰:‘皇天无亲,惟德是辅。’又曰:‘黍稷非馨,明德惟馨。’又曰:‘民不易物,惟德繄物。’如是,则非德,民不和,神不享矣。神所冯依,将在德矣。若晋取虞,而明德以荐馨香,神其吐之乎?”

虞公说:“我的祭品丰盛清洁,神必然保佑我。”

宫之奇回答说:“我听说,鬼神不是随便亲近某人的,而是依从有德行的人。

所以《周书》里说:‘上天对于人没有亲疏不同,只是有德的人上天才保佑他。’又说:‘黍稷不算芳香,只有美德才芳香。’又说:‘人们拿来祭祀的东西都是相同的,但是只有有德行的人的祭品,才是真正的祭品。’

如此看来,没有德行,百姓就不和,神灵也就不享用了。神灵所凭依的,就在于德行了。

如果晋国消灭虞国,崇尚德行,以芳香的祭品奉献给神灵,神灵难道会吐出来吗?”

弗听,许晋使。宫之奇以其族行,曰:“虞不腊矣。在此行也,晋不更举矣。”

虞公不听从宫之奇的劝阻,答应了晋国使者借路的要求。宫之奇带着全族的人离开了虞国。

他说:“虞国的灭亡,不要等到岁终祭祀的时候了。晋国只需这一次行动,不必再出兵了。”

冬,十二月丙子朔,晋灭虢,虢公丑奔京师。师还,馆于虞,遂袭虞,灭之,执虞公。及其大夫井伯,从媵秦穆姬。而修虞祀,且归其职贡于王,故书曰:“晋人执虞公。”罪虞公,言易也。

冬天十二月初一那天,晋灭掉虢国,虢公丑逃到东周的都城。

晋军回师途中安营驻扎在虞国,乘机突然发动进攻,灭掉了虞国,捉住了虞公和他的大夫井伯,把井伯作为秦穆姬的陪嫁随从。

然而仍继续祭祀虞国的祖先,并且把虞国的贡物仍归于周天子。

所以《春秋》中记载说:“晋国人捉住了虞公。”这是归罪于虞公,并且说事情进行得很容易。

这篇文章学完了,纵观春秋这段历史,无论是大国或是小国,它的兴衰成败绝非偶然,国家的兴衰成败,取决于国君的作为,而非天命所定。

一个强盛兴旺的国家,离不开贤明的君主,贤明的君主选贤任能,并广纳谏言,这样,他的国家才会平安,人民才会安定,反之亦然。

就如本文中的虞国国君,既愚蠢又愚昧,天真的以为作为同宗,晋献公会放过他,岂知,连自己亲人都能杀的人,什么事做不出来。

虞国之所以成为人家的盘中餐,首先是国力、军力远不如人,故成为晋国敢于觊觎的对象。

其次是其最高统治者虞君昏聩庸劣,贪图眼前小利,破坏与虢国的战略同盟关系,又文过饰非,拒纳谏言,终于引狼入室,自取咎殃。

而最重要的一点是,虞国对晋国灭虢后的战略新动向竟然毫无察觉,放松警惕,不作戒备,以至晋军发动突然袭击之时,无暇抵抗,束手就擒。

然,反观晋军的胜利,在于它能够做到“必胜之兵必隐”这一点,以借道的假象巧妙掩盖自己逐个攻灭虢、虞的真实企图。

对于“兵不厌诈”这个点,晋国君臣深谙此中奥秘,故能确保自己以强击弱、以大攻小战略意图的实现。

在行施“借道”这一计谋的过程中,晋国君臣还能针对虞公贪利爱财的弱点,诱之以利,迷惑其心智,使敌人始终由自己牵着鼻子走,无所作为。

假道灭虢之战体现了相当丰富深刻的军事斗争艺术,因此受到历代兵家的广泛重视。

著名兵书《三十六计》还曾将它立为一计,以概括军事斗争中这样一条重要规律:战争指导者有意掩盖自己的真实意图,利用敌人贪利、畏怯等弱点,借攻击第三者为由,顺势渗透自己的势力,控制对方。一俟时机成熟,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起攻击,一举消灭或制服对手,达到一石两鸟的目的。

在历史上,假道伐虢也经常为一些人所仿效,而成为强兼弱、大吞小过程中所惯用 的策略手段。

比如公元963年,北宋赵匡胤“假道荆湖”,袭占荆湖,并灭南平、武平两地割据势力,就是显著一例。

当然,此战中所反映的唇亡齿寒的另一层道理,也为后世弱国联合以抗击强国的斗争实践提供了有益的启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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