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赵韶伟
春,从平平仄仄的唐宋流韵中走出,点燃我周身的血液。
一枝红梅,伸过院落矮墙,期盼一场瑞雪降临。
原野铺在梦里,皑皑白雪飞舞,和着陕北的信天游,江南的采茶曲,沪上的东方明珠,青藏高原的扎西德勒。于是,梦的早春里,醒了故乡的黎明。
门前池塘边,几株垂柳随风摇曳。只是,折柳吹乐的童子还没有赶来。
小溪淙淙,一如既往。一泓圣瀑挂于崖间,如冰莹玉肌的女子,着一袭圣洁白练。
无关乎风霜,无关乎雨雪,无关乎落叶,无关乎流水……
透过窗花,母亲唤我起床洒扫庭除。门外,几枚不慎失落的谷粒,在我帚下不经意掠去。一场春雨,芬芳了门前泥土,谷粒一夜间破土而出,与过往人们打着亲切的招呼。
路,伸展于我的村头。乡愁,在游子风蚀的瞳孔里,散发出几丝明晰。终于回到故乡,见到母亲,村头老槐树沧桑了许多,母亲早已白了鬓发。
是的,也该是归乡的时候了。
喜鹊儿驻在枝头,抖落最后几片残败冬叶,雪花扑啦啦洒了一头。今天,又是哪位新客要登门造访。
母亲说,吃罢年夜饭,春就来了;我应和,春来了,春是该来了;小儿说,春来了,我又窜高了;老爷在那头说,春来了,我的头顶、脚下,又该铺满青草,盛开野花了。
于是,春在人们眼里、心里葱茏着。
“五九六九,河边看柳;七九河开,八九雁来……”孩子们欢唱着春的歌谣时,晴空,雁阵自南方飞来。
山村里,炊烟是静止的。早春时节,耕牛扯着长长嗓音哞叫,富贵叔打开门扉,开着铁牛牛气哄哄地驶出村外。
田埂里,泛光的犁铧划开湿漉漉的泥土,一条条流线的新土自脚下伸展至远方。
昨夜一场沥沥细雨,扰醒了我的一帘幽梦。屋檐下,筑巢的春燕衔来新泥,妆扮我的家园,妆扮我久渴的心田。
春来了,血脉里丰富了贲张的涌动,似春潮,如春雷,一面锣鼓,一支号角,声声交融汇聚,在春的原野荡漾开来。
有人说,春天是诗,那么,我的家乡就是最动人的诗;有人说,春天是画,那么,我的田野就是最美丽的画;有人说,春天是多情烂漫的季节,那么,我的原野上,那个掬着山花欢畅雀跃的女孩就是最烂漫的季节……
端一碗浓浓的春墨,泼在画面上,我的视野向远方伸展,一幅生机盎然的春色画卷在我面前倏然明朗。
今年春早。山村小学,师生集体列队。一群高仰着稚嫩脸蛋的学童,执着地凝视一面火红的旗帜升起,升到旗杆的顶端。
在这个节气里,山村孩子和天下儿童一起立春。
立春的时候,滋生了春的诗篇。关于抒写春的文章,五彩缤纷,丰富多彩。
我启一扇小窗,仰望飘着彩云的天空,惟有自心底流露对春的钟情。
郊外,稚儿勾住我手活蹦乱跳地撒着欢儿。问有关春的诗句,望着碧野,儿脱口咏来: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 花落知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