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知闲闲（1），小知閒閒（2）；大言炎炎（3），小言詹詹（4）。其寐也魂交（5），其觉也形开（6）；与接为搆（7），日以心斗：缦者（8），窖者（9），密者（10）。小恐惴惴(11)，大恐缦缦(12)。其发若机栝(13)，其司是非之谓也(14)；其留如诅盟(15)，其守胜之谓也。其杀若秋冬(16)，以言其日消也；其溺之所为之(17)，不可使复之也；其厌也如缄(18)，以言其老洫也(19)；近死之心，莫使复阳也(20)。
注释：
（1）闲闲：广博豁达的样子。
（2）閒閒（jiàn）：间间，明察细别的样子。
（3）炎炎：猛烈；这里借猛火炎燎之势，比喻说话时气焰盛人。
（4）詹詹：言语琐细，说个没完。
（5）寐：睡眠。魂交：心灵驰躁，神魂交接。
（6）觉：睡醒。形开：身形开朗，目开意悟。一说形体不宁。
（7）接：接触，这里指与外界环境接触。搆：“构（搆）”字的异体，交合的意思。
（8）缦（màn）：通作“慢”，疏怠迟缓的意思。
（9）窖：深沉，用心不可捉摸。
（10）密：隐秘、谨严。
(11)惴惴（zhuì）：恐惧不安的样子。
(12)缦缦（màn）：神情沮丧的样子。
(13)机：弩机，弩上的发射部位。栝（guā）：箭杆末端扣弦部位。
(14)司：主。“司是非”犹言主宰是非，意思是“是”与“非”都由此产生。
(15)留：守住，指留存内心，与上句的“发”相对应。诅盟：誓约；结盟时的誓言，坚守不渝。
(16)杀（shài）：肃杀，衰败。
(17)溺：沉湎。“之”疑讲作“于”。
(18)厌（yā）：通作“压”，闭塞的意思。缄：绳索，这里是用绳索加以束缚的意思。
(19)洫（xù）：败坏。
(20)复阳：复生，恢复生机。
译文：
才智超群的人广博豁达，只有点小聪明的人则乐于细察、斤斤计较；高论者盛气凌人，琐碎者啰啰嗦嗦、没完没了。他们睡眠时神魂交构，醒来后身体不安；跟外界交接相应，整日里勾心斗角。有的疏怠迟缓，有的高深莫测，有的辞慎语谨。小的惧怕惴惴不安，大的惊恐失魂落魄。他们说话就好像利箭发自弩机快疾而又尖刻，是与非都由此而生；他们不发言时就像发过誓一样，只是默默等待制胜的时机。他们衰败犹如秋冬的草木，说明他们日益消毁；他们沉缅于所从事的各种事情，致使他们不可能再恢复到原有的情状；他们心灵闭塞好像被绳索缚住，这种接近死亡的心灵，再也无法恢复其活泼的生机了。
感悟：
人类的小智慧善于分辨、比较、争论不休，正因为对事物产生了不同的观点、结论，所以我们每天都活在对立、冲突之中，终日劳心劳神、患得患失，精神与肉体常处于寝食难安、疲惫不堪的境地，至此完整合一的大道被思想分裂成一堆碎片，人类沉浸于由小智构筑的、支离破碎的世界里，忘记了最初看待事物的天真与纯粹，心灵被观念、物欲填满、几近死亡，看不到一点活泼、灵动的生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