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瞒子是在门诊部走廊里找到李拔牙的。李拔牙拔掉最后一个病人的蛀牙icon，跑了趟卫生间，他瞅着窗外梧桐树icon上的鸟窝，稀稀拉拉撒了泡尿，然后在洗手池镜子前，抬起一支胳膊，叉开五指梳理了篷松的头发，点上一枝烟，出现在门诊部的长廊里。

中午，他接了个电话，电话那头，有个酥软娇粘的女人的声音，糯糯地传来。李拔牙听得出是花间巷的阮晓红，红房子美容院的老板娘。阮晓红说，李哥，咱这儿新来了一批美女技师，个个条儿正皮儿嫩，一水的东北大长腿，要不要过来做个指压icon？李拔牙说，晚上一起吃个饭。阮晓红说，我来请，对过有家新开的柴火鸡，味道不错！李拔牙亮开鸭嗓，嘿嘿一笑，说，都行！

肖瞒子先是去了牙科，有个女护士说，李大夫刚离开没多会儿，肖瞒子在长廊走了个来回，他这才发现正在抽烟的李拔牙步出了卫生间。

肖瞒子紧走两步，想追上李拔牙，肖瞒子喊，李大夫好！我想找你谈谈！

李拔牙头也没回，说，牙口不好，明儿一早来门诊挂号！

肖瞒子说，牙口蛮好的，是脑子不灵！

李拔牙眼前飘荡着阮晓红和红房子，那些勾魂夺魄的蜂腰鹤腿、丰乳肥臀。他突然感觉身后这人很讨厌，他强压住怒火，说，那就去挂神经科，你忒么捣什么乱？

肖瞒子终于在门诊大楼的停车坪，追上了正欲拿钥匙开摩托车锁的李拔牙，他指指自己的鼻子，说，是我呀，李大夫，肖瞒子，柳镇中学十七级二班，咱俩同学！

李拔牙点了点头，说，看病明天来，借钱我这儿没有！肖瞒子说，不借钱，自己在种子公司有份工资，我来找你，是来聊聊大白鹅icon的事儿？

什么大白鹅？李拨牙这才瞄了一眼秋风中瑟瑟发抖的肖瞒子，说，你是得抓紧看看神经科了！

肖瞒子有些着急，他说，不说神经科的事儿，咱说说张老师家的大白鹅，两只铁锅炖了，两只抠瞎了双眼……

滚你妈的大白鹅，李拔牙勃然大怒，他飞起一脚踹过去，肖瞒子一个趔趄，踉踉跄跄倒进了绿化带。

徐同学与小苏的婚礼，我没能参加，那天的生意实在是暴棚，高大妮看时钟指到十一点，她焦躁地说，咱们什么时候走？

我望望满店铺挑选商品的顾客，苦笑着对高大妮说，不是咱们，是你应该走了！

你的意思是我一个人去？高大妮指指自己的脸蛋。去吧！咱开门做生意，来的都是咱的衣食父母，总不致于为了喝场酒，把客人轰出去关门吧！老婆，你替我向徐同学和小苏把美好的祝福表达到！我对高大妮说道！

其实你应该到场，毕竟徐同学是你最要好的哥们，高大妮说。

相见不如怀念，我与徐同学是神交，说你也不懂，别忘了帮我带份喜糖。说罢，我把高大妮推上了自行车！

十一长假，徐同学领着小苏来我店里坐了坐，他说，小苏下个月预产，准备住进中心医院，高大妮说，我来给小苏煲汤送饭。

小苏腆着大肚子，说，徐同学正愁这事儿呢！我母亲去逝好多年了，徐同学的妈妈体弱多病，整天抱着个药罐子 ，徐同学调整了工作，进了市府办，天天陪市长开会视察。大妮，你每天抽半小时陪我聊会天儿就行！

高大妮说，我保证二十四小时陪你！我可是资深月嫂哩，几年前，俺大妗子生小表弟，我照顾她一个月，到现在，俺大妗子还常念叨！

徐同学说，有大妮帮衬，我就放心了。

中午，我想请徐同学吃顿饭，徐同学说，饭就不吃了，小苏放这儿，让大妮陪她聊会天儿，我回单位整份材料，晚上我来接。

小苏在中心医院妇产科，住了一个星期，顺利产下一个女孩儿，小丫头六斤八两重，取名叫雨桐，很诗意的名子。高大妮眼馋的不得了，抱在怀里不放手，小苏开玩笑说，大妮，你上上紧，生个带把儿的，来俺家当上门女婿。

高大妮说，那可不行，雨桐要到俺家当儿媳妇，我天天给她做好吃的，我把她当亲闺女！

小苏说，真看不出落落大方的高大妮，也有小气的时候。

从小苏那儿回来，高大妮和我大吵了一架，她说，你忒么说说，咱结婚比人家徐同学小苏早了不是一年两年，生娃儿管人家雨桐叫姐，真是起了早五更，赶了个晚大集。我就想问问是种子不行，还是地里不长庄稼！

估计是地里不长庄稼，我嘻皮笑脸地说道。

要是地里不长庄稼，你就痛快把俺休了，我利利索索回家，找俺爹妈，找生产厂家算帐。要忒么种子不好，我这有捆绳子，你就自觉地准备自绝于人民吧！高大妮说，明天一早挂个号，咱俩一道去查查！

你这憨婆娘，咱俩目前啥条件没点儿数吗？虽说生意凑合着挣了俩钱儿，可有了宝贝咱住哪儿？总不能窝在店里，让客人们听孩子哭老婆叫，那谁还来咱家买东西？我拍拍高大妮的肩膀，说，放心，咱俩，种子颗粒饱满，地嘛，看你这身膘儿，一眼便知沃土丰饶！连自认为脑子不灵的肖瞒子，都看出来你屁股翘翘，准生儿子！咱还年轻，该来的迟早会来！

可小苏还等着和咱家攀亲家呢！高大妮满脸惆怅却无比向往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