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去给祖父和父亲上坟。待出发时,暴雨至,姑姑和叔叔都劝我别去了。田里路不好走,万一有个闪失。我不能不去,我久不在家,上坟的机会很少,我要去看看祖父和父亲。
弟弟都有事,叔叔也很忙,今年上坟的是我和姑姑。雨一变小,我们马上出发。
可是到了地头,我们却确定不了哪块是叔叔的田。玉米很高,棉花很高,辣椒也很高,在地头忘不见祖父和父亲的坟。
我记得叔叔说,从冬瓜地里走,于是指着冬瓜地旁边的一块玉米田,我很肯定的说,“这块田肯定是。咱家地头附近有根电线杆的。”
玉米田中间果然有两座坟茔,今年雨水太勤,坟上长满荒草。姑姑又疑惑了,“是咱家的地吗?我记得两座坟没离那么近啊!”
一有草,坟显得大了,自然离得近。如果不是,烧纸烧错了,人家不笑话吗?
我想,这就是做女儿的悲哀了。除了上坟,我们真的没来过田。我们确定不了父母家的田了。
那就问问正在摘冬瓜的邻家吧。一问,果然是。
于是,姑侄三人放下心来,安心祭奠,安心烧纸。
我是不会哭诉的,小姑也不会。祖父和父亲去世时,我俩都不在身边。因为肚子太大,我蹲不下去。小雨淅沥,烟雾升腾,我望着两座坟出神。大姑边翻腾燃烧的纸钱,边哭诉祖父临终前不忍离开不舍家人。我和小姑泪如雨下。祖父和父亲太年轻了啊!一个没活够,想活不得活;一个活够了,能活不想活。一个无法,一个无奈。都是悲哀。逝者悲哀,生者也悲哀。
悲哀也罢,生活总是要继续。上坟回来,虽有悲戚,我们依旧笑着和路人打着招呼。坟前痛哭人前欢笑,这或许就是生活!
路上遇到了几家去上坟的闺女,谈笑风生。上坟渐渐成为一种形式。然而,任何人都无法对这种形式持批判态度。因为悲戚是真的,思念亲人的心是真的,要继续努力生活也是真的。
最初对死亡有感触是初中时。有一对姐妹的母亲去世了,姐姐就辍学了,妹妹和我一个班。她母亲得的是那种需要定期换血的病,真的是什么办法都用过了用药求神拜佛,可就是留不住她母亲的命。姐姐曾说过,我母亲得病,有人说我不应该笑得太大声,可是我得好好活着才是我母亲希望看到的啊!
这句话,多年以后我才深有体会。沉浸在亲人逝世的悲痛中,对什么都不管不顾,走不出来,常悲咽肠断绝,固然是一种纪念,可是那是一种逃避啊!每个人都有自己需要承担的责任,都有自己要走的路,没人等你想开没人等你长大。颓废也罢,伤心也罢,都是你自己的事。
亲人离去,每个人都会伤心。强者的做法,是忍住悲痛,继续生活。因为心中有大悲痛,所以我才要笑得更大声!我不仅要让别人听到我的笑声,我还要让土里的那个人知道我在努力的生活!
是夜,月渐圆。望着圆月,我无比思念父亲。深夜,我躺在躺椅上,回忆了很多往事,心痛的无法呼吸。我希望父亲入梦来,我希望能和他谈谈,可是没有。我知道他已走远,他已安心。如此,我也安心!
又是一年中元节,有的是思念,没有悲戚。
2020.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