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是怡红院里一个光彩照人的人物,她的勇让袭人为之赞叹,她的美让王夫人嫉妒,她的怒让管家媳妇们震惊,她的高傲让贾宝玉为之折服,她是林黛玉的影子,算是一个完美的化身,她死之后,贾宝玉悲痛欲绝,写下了芙蓉诔追忆她的好,让林黛玉了也为之动容。但是在追求自由、解放个性的同时,她仍旧逃脱不了命运的摆布,虽然努力自我成长,但她的两对指甲和一双小脚,证明她最终长了半个主子的高级奴才。
她的两根指甲很惹人注目。袭人回家葬母,晴雯负责照顾贾宝玉的日常起居,感冒之后,贾宝玉请太医前来为她诊治,按照贾府的规矩,晴雯摆出一副侯门大小姐的样子,只给太医但出手腕来号脉。两对鲜艳的指甲让太医心动神驰,口口声声称她为小姐。诊治之后,贾宝玉在屋里用药,并派人告知李纨,李纨叮嘱如果病情加重要搬出怡红院时,晴雯竟然张口开骂,完全是一副主子的派头。而她被王夫人赶走后,躺在土炕上的时候,她的一对指甲特别地扎眼,在贾宝玉为之惋惜的情况下,她剪断送给了贾宝玉,虽然是为了留下念想,实则是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本来就是一个卖进贾府的小丫鬟而已。这样的指甲本不该她拥有。
她的一双小脚写得很隐蔽。仲春时节,怡红院里一片祥和,一天早上,袭人让宝玉去外屋帮忙。原来晴雯和麝月两个人按住温都里那膈肢呢。宝玉披上灰鼠袄子出来一瞧,只见他三人被褥尚未叠起,大衣也未穿。那晴雯只穿葱绿院绸小袄,红小衣红睡鞋,披着头发,骑在雄奴身上......这里提到了晴雯的红睡鞋。
“睡鞋”是古代裹脚女子睡觉时穿的鞋。《中国鞋履文化辞典》中说:“‘睡鞋’亦称‘眠鞋’,旧时裹足妇女临睡前所著之软底鞋。睡前著之以防脚趾松弛,并以此取媚于枕席间”。穿睡鞋的主要目的为了防止睡觉时裹脚布松弛,也避免脚臭味散出来。此外“睡鞋”还有一个“取媚于枕席间”的用途,晴雯如此打扮,证明她是一双小脚。贾宝玉在祭晴雯的芙蓉诔中写道:“捉迷屏后,莲瓣无声”,“莲瓣”即指她的小脚。贾府对女人是否小脚很在乎,尤二姐第一次见贾母时,鸳鸯把她的裙子掀开就是看她是否有小脚。
睛雯是一个被赖大买来送给贾母的丫鬟,为何要活成“半个主子”的模样呢?这其实与贾府的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有关。尤二姐偷嫁给贾琏之后,向仆人兴儿打听贾琏身边情况时,兴儿曾经说过贾府里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我们家的规矩,凡爷们大了,未娶亲之先都先放两个人伏侍的。贾母为何把晴雯从身边派给贾宝玉,一个主要的目的就是将来留作通房大丫头的。王夫人在向贾母汇报晴雯有病将她赶走时,贾母就说过,在她印象里只有晴雯将来还可以留在宝玉身边使用。
晴雯自然知道自己在贾宝玉身边的地位和作用,也清楚自己将来的出路,尤其是袭人与宝玉以身相许之后,她更无路可走,通过自己的两根指甲一双小脚吸引贾宝玉,是她做小女儿的心思。但可惜的是,因为存了这份心思,不仅在装束打扮上向“小姐”的标准看齐,就是在生活中也做出了一些匪夷所思之举。她和麝月一起陪伴贾宝玉,麝月让她盖镜子她不动,半夜时分宝玉喝水她不管,甚至还让麝月侍侯她。小丫鬟坠儿偷平儿的手镯事发后,她不听宝玉的安排,私下将坠儿打骂之后将其撵走。这些举动都不该是她一个丫鬟的行为。于是可悲的事情终于发生。她最终在别人的议论中成为王夫人的眼中刺,抄检大观园后最一撵了之。
临死之前,晴雯也许明白了自己人生最得意的时候,也只不过是贾府的一个高级奴才而已,无论怎么样打扮自己,怎样努力在别人面前生活,都永远摆脱不了这个宿命。所以将死之际,她嘴里喊得不是贾宝玉,而是她从未见过的娘。
作者:大愚小孩,每天陪你读不一样的红楼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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