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是个种庄稼的好把手! 记忆中,我们家饭桌上的菜都是父亲一早从地里采回来的,沾着露水,嫩得能掐出水来。
记得八岁那年,一天晚上跟父亲约好,第二天我也要到菜地里去看看。第二天早晨,睁开眼,外面已是一片光亮。我揉着朦胧睡眼,走出屋,看到我妈妈在灶台前忙碌,紧张地问:“我爸爸呢?”
“他看你还没醒,先到菜地去了。”妈妈从厨房走出来,递给我一个篮子,“来得及,你带上篮子去吧!”
本想起个大早,跟着父亲到菜地去,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我知道父亲就在家对面的西山坡上。一路小跑,踩着搭石越过一条宽阔的溪流,沿着一条山间小径来到小山坡。山脚下,是一片梯田,绿油油的禾苗正抽穗,白色的穗花随着清风时隐时现。沿着田间小路上去,茶园与菜地相互交错着,大概走了十几分钟,便来到半山腰自家的菜园子。地上攀援着地瓜藤蔓,靠外有一片豌豆苗,嫩茎沿着竹竿昂着脑袋,攀爬、缠绕、延伸,欲与天空试比高。晨曦中,紫色的豌豆花在微风中跳跃着,宛若一只只紫色的蝴蝶。在一片深深浅浅的绿色中,我找不到父亲的身影,喊了一声:“爸爸!”
“诶!”循着声音望去,一个背影在那几棵玉米杆后闪现。
父亲在给丝瓜搭架子,看到我来,他直起腰,抹了把汗。汗水已濡湿他的背,粗布衫紧紧贴在他的身上,霞光照在脸上,额上的汗珠闪亮闪亮的……看来,父亲已经忙活好一会儿了。
由于自留地少,家门前那一块种了地瓜,为了家人,父亲总是扛着锄头在田间地头开辟一块新天地,或在一片番薯地的边上种上一行豌豆,插几根小竹子;或在一个不成形的三角地里插上两棵瓜秧,搭一个瓜棚;或稻田的田埂上种上一行豆苗,待稻子成熟时,豆荚也鼓着肚子等着主人收成。一开始,我们总觉得那些犄角旮旯不适合种菜,地方小,土质差。但父亲说,办法总比困难多。为了肥土,从不怕麻烦,不辞辛苦从家里挑上家禽的粪肥到山上,先是堆肥发酵,再施肥……经他打理后,瓜果都能长得又多又好!记得有一年,他在家不远的溪岸上,用石头垒出一块沙地,种上土豆。爸爸隔三差五会施肥、浇水,马铃薯秧长得壮实,叶片厚实,葱绿葱绿的。夏天到来时,土豆收成了。松软的沙土里藏了一嘟噜一嘟噜的大大小小的马铃薯,装了满满两筐。好长一段时间,马铃薯是我们餐桌的主角。而父亲在种在稻田间田埂上的毛豆也是我们最好的零食。
长年累月的农活,让父亲不仅手上长满老茧,连肩膀上都有一块特别硬的“茧”,那是扁担勒出来的印记。 为了浇菜,他得到远处的山坳里引水。缺水的季节,还得从溪里挑水上山。这片小菜园,在父亲精心打造下,菜品丰富多样,郁郁葱葱,玉米棒鼓鼓的,豌豆娇俏地蜿蜒爬藤,丝瓜也不负众望,比赛似的,结了一个又一个。因了父亲,每个季节,我们的餐桌上时令蔬菜没有断过。父亲也曾因为过度劳累到胃出血,但他从没在我们姐弟面前抱怨过,相反的,有时还会给我们姐弟带来一份惊喜——山草莓,酸酸甜甜的,那是我们儿时可口的唯一的零食。红彤彤的山草莓插在斗笠上,还有父亲那满脸的喜悦,是记忆中不能忘却的温馨画面。
多少年过去了,依然不能忘记父亲在晨曦中弯腰耕作的身影,不能忘记头顶竹笠上那一串红艳艳的山草莓,不能忘记那一片在晨风中摇曳的紫色豌豆花……
(父亲去世十一年了,这十一年里,我们时常忆起他老人家,想起他老人家的点点滴滴……如今,他心心念念的外甥、孙子逐渐长大,有的毕业工作走上社会了……“子欲孝而亲不在”,没有父亲的父亲节,我们倍加遗憾!此文献给一辈子辛苦劳作的父亲,感恩在天堂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