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帮外传||风云又起

朝登紫陌,暮踏红尘,一路上山长水迢,路漫漫其修远。风餐露宿,跋山涉水颇为辛苦。但天地为席,山河为枕,望烟波浩渺,云卷云舒,赏山花烂漫,碧草葱笼。与副帮主插科打诨,悟竹林外“行云流水,任意所至”的剑术人品,顿觉与从前的小村庄相比,江湖自有不一样的风景,有趣有趣。

一日,眼见得前方青山连绵,雾气如丝带环绕其中,宛若仙境。山下一片苍翠竹林,微风拂动,婆娑多姿。

“小瘸子,到了竹林帮的总舵了。”涛声副帮主没好气地低声说。竹林外帮主的白色衣裙甫一映入眼内,顿时改口,柔情无限唤道:“十七妹,到家啦!”帮主面前,涛声副帮主表现出的那份亲热和关爱,别人以为是我的嫡亲哥哥,我吓得只能暗自把身上的鸡皮疙瘩抖了又抖。

他这一路对我颇为照顾,只是若梅姑娘的缘故,总是有一丝排斥。我理解,副帮主,忠心耿耿追随竹林帮这么多年,还是孑然一身,不易啊不易。可惜竹林外不懂涛声的痛,一个是世外高人,一个是酒色人生。

帮主姐姐欣喜地牵着我的手,正欲为我一一介绍竹林盛景。

孰料,三个人影从天而降,一位是身材粗壮,孔武有力,面目凝重,不怒自威;一位是脸蒙黑纱、身披破烂黑斗篷的青年侠客。看服饰,寒酸得倒像是丐帮中人,身后一把厚重的大刀透露了主人的膂力不凡;还有一位衣着怪异,似不是中土人士,腰间斜挎一个竹编小篓。看相貌不凡,朗朗如日月入怀,下颔黑痣一枚,让人过目不忘。

我正暗自纳闷,是竹林帮的师兄们来迎接我们了吗?不像。竹林外姐姐一把将我揽到身后,涛声副帮主也是神情警觉。

“不知诸位英杰,驾临寒舍,有何贵干?”竹林外姐姐朗声问道。

为首的粗壮男子声音憨重:“竹林帮是名门正派,为何要行江湖霄小之事?”话毕,用手轻轻一掷,一个圆筒如离弦之箭冲向帮主,看似轻飘实则前钧重。所过之处,激荡的劲风震得竹叶簌簌抖动。小小一个动作,可知其人内力深厚,不可小觑。

竹林外借力接物,衣袂轻轻一拂,将圆筒纳入手中。展开一看,居然是轻薄一张纸“竹林帮公告:凡缴纳银两入帮帮友知悉,恶人谷恶贯满盈,无恶不作。且大兴敛财不义之事。本帮募集资金,本为侠义,却为恶贼劫掠一空。现帮派人员众多,不便管理。帮主亲去追回盗银,入帮之日,待定!”

粗壮男子等她看完,继续道:“我乃恶人谷主铁人。恶人谷各位英雄名为’恶人’,从未做伤天害理之事,倾全力劫富济贫,惩奸除恶,如今遭你们泼此污水。如何能忍?”

破衣烂衫的大侠言语简短,话冷心硬:“灭了竹林帮,报仇!”

异族男子表情温和,悠悠道来:“我遇到一位姑娘,能酿最醇美的酒,能陪我看天上最美的云。但是,她走了,因为她有一个古道热肠的哥哥,让周围的乡亲都入了竹林帮,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卖猪卖羊,结果。笑话一场,她哥哥消失了,她也不见了。我想喝的那杯酒,再也喝不到了……”说完,他的眼神变得冷硬,扫向帮主,副帮主,和我。

虽然,我没有为他酿过酒,但他的桃花眼还挺迷人。

真相很明显了。帮主和我不由地把目光转向涛声副帮主。

啊,我明白了,我总想去通衢大道,名城古镇,去那繁华世间闲游野逛,他总拦着不让我去,说“不安全,不安全,越僻静越安全。”那里人多眼杂,公告太多啊。

但我也有一点不明白,副帮主最近只穿这一身绫罗绸袍,也不显精神。他那修长的身段,怎么看怎么鼓鼓囊囊的,人臃肿了许多。

竹林外姐姐这次倒是清明,手腕一甩,剑花一挑,没有刺向恶人谷众人,而是直刺向涛声副帮主。好险,右胸被划了尺把长的大口子,一个布包顿时跌出。

又是我,在副帮主已经呆若木鸡之时,帮主授意之下,捡起了布包。拆开一看,满满一沓银票,山西,河北,四川,各个票号,应有尽有。

我幽怨地瞪着副帮主,你有那么多钱,还让我顿顿吃馒头喝清水。让我减肥?我一个小瘸子,营养还不够,哪来肥可减?

竹林外帮主凝视着涛声,平静地说:“副帮主,解释一下吧。”

涛声副帮主本想同仇敌忾,一致对外,没想到这么快就成了众矢之的,带着哭腔:“帮主。我没有想到居然真的有“恶人谷”?那个只是我胡乱编出来的。这些钱,也不过是备不时之需而已啊……”话毕,鼻涕与眼泪俱流,动情与讲理双管齐下。

依我看,竹林外姐姐的慈悲心肠又起作用了,刚才笔直凌厉的剑已经缓缓地垂到了身体一侧。脸色也逾见和缓。姐姐,你好歹是一帮之主,得有点原则,赏罚分明啊。

涛声副帮主倒是越说越来劲,口沫纷飞,舌灿莲花:从入帮时不惜自身生死对帮主的救命之恩,到狠心放弃若梅的不舍之情(虽花了银子,真情是有的),又到管理帮会……一路说来,帮主的心软了,我的耳朵累了。

谁知,恶人谷的铁人瓮声瓮气地补了几句:“我最恨骗人的人。小时候,我娘把我和弟弟留在家,只有一块饼,让我们分着吃。弟弟把饼都吃了,却告诉娘,饼让我都吃了。然后,我挨了有生以来最疼的一顿打。我恨骗子。”

说完,他的黝黑的阔脸中泛出愤怒的红光,随手捏住身边的一杆翠竹,狠力一捏,数十丈高的竹子衰颓地倒在一边。如果那是一个人的脖子,铁人的铁手就能让他一命呜呼了……

破衣大侠仍是言简意赅:“毁我帮名声,如杀我父母。”

异邦男子笑得妖娆:“要不,你和我们走,我们来处置你?”

我又看了看涛声副帮主,打动竹林帮主易,但感动恶人谷的恶人们难啊。他眼珠溜溜地转着,突然,喜形于色地说:“帮主,银两我还给那些人。恶人谷的诸位大侠,也稍安勿躁,我竹林帮美女众多,不妨大家多了解了解,没准能成秦晋之好,化干戈为玉帛呢?”

我呆住了,仿佛五雷轰顶,这也行???帮主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愤然道:“贾超,你是要牺牲本帮的姐妹来换你的一世平安吗?”

“没有没有,戏言而已。帮主不要当真。”贾超觑帮主的举动,赶快转了风头。“我贾超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响当当九尺男儿。知错就改。只求帮主开恩,各位大侠海涵啊!”

涛声副帮主话音未落,又飞来三个纤纤身影。一红,一粉,一碧,濯濯如雨中之荷,皎皎如明月之姿。“竹林三姝”恭迎帮主。现有锦衣卫寻迹来到此地,欲一网打尽我竹林帮。现我等听候帮主差遣。

恶人谷的三位听到“锦衣卫”三个字,面色肃然,达成一致,惩小恶在后,灭大奸在前。涛声副帮主更是求之不得,迅速起身,亲热地拍着破衣大侠和异族男子。铁人,他不大敢碰,毕竟他可能是铁人童年的心理阴影。

那场血战,是我看到的最精彩最美好的一次战斗了。铁人如铜墙铁壁,敌人撞上即脑浆迸裂,他的衣袖一拂,如钢鞭巨杵,双手齐推,掌掌毙命;破衣大侠的一把无锋巨刀,削铁如泥,舞动起来,要人性命如砍瓜切菜,易如反掌;异族少年竹篓打开,原来是细小茶叶,在他的掌力下,每片茶叶如凌厉飞刃,伤得来人遍体鳞伤。“恶人们”的武功,真是震撼恶人啊。

竹林帮则又是一番妙境。三姝体态轻盈,腾挪跳转,让锦衣卫那些鹰犬们晕头转向,然后一阵剑雨袭来,全部毙命。帮主副帮主配合默契,一个是真气灌注剑身,剑气伤人无形之中,一个是怪招迭出,对手在惊慌无措中就被打得体无完肤。

一疫终结,敌人又是全军覆没。两大帮派把手言欢。

竹林帮拿出了五十年的陈酿,与友共享。副帮主涛声献出了全部的私藏,痛哭流涕。

那晚,真是难忘。

破衣大侠穿上了“三姝”为他裁制的新衣,羞赧又含蓄地问大家:“帅不?”好像他每次只能说几个字。但他的酒品很好,喝醉了就不省人事,可怜那件新衣,又被蹭上了斑斑酒痕。

异族大侠一直在哭,不知是哭这美酒不够好,还是哭找不到那不再回来的姑娘。我让他“再喝一杯”,心想喝了就歇了吧,谁想,他的泪水,比姑娘的还要多,还要长……

副帮主凭他的智慧和铁谷主成了好兄弟。铁谷主执意要认他做弟弟。他喜形于色又故作矜持地同意了。谁料,铁谷主非要他把当年吃掉的那个饼吐出来,以证自己清白。我看副帮主的样子,好难过。但我不便帮他,因为,铁人的“铁”真得好厉害。我人微言轻,身单力薄,不帮也罢

然后,帮主斜倚竹枝,身姿清雅,指着“三姝”对我说:“小七,这是你的师姐们,木木,笑笑和花花。以后要多向师姐们求教。”我望着师姐,由衷地欣赏,都是绝色啊,养眼。

这晚,我多了很多亲人,喝了很多酒。天上的星星本就稠密,醉眼一看,越发挤挤挨挨,光芒烁烁了。

竹林帮的故事,不是结束,刚刚开始……

前情请见竹林帮外传||入帮

下回请看竹林帮外传||再度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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