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广记•寻找神仙,古人最痴迷的追求

《太平广记》,中国古代文言纪实小说的第一部总集,宋代撰写的一部大书。全书500卷,目录10卷,取材于汉代至宋初的纪实故事及道经﹑释藏等为主的杂著,属类书。

编者李昉﹑扈蒙等14人,奉宋太宗之命于太平兴国二年编纂,次年完成。因成书于宋太平兴国年间,所以叫做《太平广记》。

该书是分类编的,按主题分92大类,下面又分150多小类。从内容上看,收得最多的是故事,实际上可以说是一部宋代之前的故事的总集。其中有不少书已经失传了,只能在本书里看到它的遗文。许多唐代和唐代以前的故事,就靠《太平广记》而保存了下来。

中国人自古以来崇拜神仙,远古的历史就是一部神话史。太平广记92卷中,其中神仙55卷,女仙15卷,报应33卷,神25卷,鬼40卷,从分类便可看出,神怪故事所占的比重非常大。它对于几千年来中国神怪小说承上启下的作用是任何一本书都替代不了的。

今天,我来翻译一个唐朝宰相刘晏遇到神仙王十八的故事。它出自【神仙】卷之三十九“刘晏”。

唐朝宰相刘晏,年轻的时候喜欢道术,精心钻研,坚持不懈,但是没遇上仙人。他曾经听说仙人大多在市井店铺之间,因为这种地方喧哗嘈杂,可以把行踪混杂在常人之中。

于是,他来到长安,走进一家药铺,偶然问起仙人的事。药铺主人说:“曾经有三四位老人,戴着纱帽,拄着拐杖,来买酒,喝完就走。有时候他们也要药看看,也不多买。看样子他们不是凡俗之人。”刘晏说:“他们什么时候还能来?”回答说:“明天应该来。”

第二天,刘晏天亮的时候就来到药铺,不多时果然有三个道士模样的人来到药铺,把酒打满就开始喝,又说又笑,极其欢欣,旁若无人。好久才有人说:“世上还有像我们这样悠闲自得的人吗?”另一个人说:“还有王十八。”喝完他们就走了。此后,刘晏常常想起这件事,却再也没能找到那些人。

一直到他做了刺史,至南方去上任,路过衡山县,当时正是春初,风景和暖,便吃了一碗冷面。冷面里的香菜、茵陈蒿等,味道很香而且干净。刘晏感到奇怪,就对邮史说:“附近莫非有士绅居住吗?这菜是从哪儿弄来的?”回答说:“县里的菜园子里有一个叫王十八的人善于种菜,所以旅馆里常常有这样的菜。”刘晏忽然惊喜地想起所遇到的道士们所讲过的话,就说:“菜园离这儿多远?走着去可以吗?”邮史说:“就在旅馆后边。”于是就前往,看到了王十八。

王十八围着围裙正在浇菜,山野人的模样。他见了刘晏赶忙小步走上来参拜,身上打着啰嗦。刘晏慢慢坐到他跟前,问他是哪里人,家里还有谁,他说他飘游不定,也没有亲族。刘晏奇怪而怀疑,就让他坐下,要酒和他一起喝。他坚决不喝,退回去了。

于是刘晏就到县里去,亲自请求县令让王十八和自己一起到南方去。县令一点也不理解,当时就打发王十八上路。王十八也不怎么拒绝,穿着破衣草鞋,跟着上船就走。

刘晏渐渐和王十八熟了,就让妻子儿女拜见他,和他坐到一起喝茶用饭。王十八的脸和衣服,一天比一天脏,家里人都暗暗地讨厌他。夫人说:“这个人哪有什么神异之处?我们何必要如此!”刘晏却坚持不懈。

离要去上任的地方还有几百里,王十八得了痢疾,一天到晚极为困乏。船上的地方拥挤狭窄,他又不肯离开刘晏的身边,左右的人都捂着鼻子吃不下饭去,不堪忍受。刘晏却丝毫没有厌倦的表现,只是忧愁悲痛。他亲自喂王十八服药吃粥,几天之后,王十八还是死了。刘晏又是叹息又是哭泣,为王十八送终的礼仪,没有不完备的地方,把他葬在路边。

一年后,刘晏因为官职履新回朝,又回到衡山县,县令在郊外迎接他。接风洗尘之后,县令说:“使君带走的那个种菜的,去了不久又回来了,是他不听使唤吧?”刘晏吃惊地问什么时候回来的,县令说:“您走后一个多月就回来了,他说是您吩咐放回来的。”刘晏非常惊骇,当时就走到菜园里来。茅屋虽然还在,却没有见到王十八。邻人说,王十八昨天晚上走了。刘晏更加怨恨,对着茅屋连连下拜,哭着返回来。细推算王十八到县的日期,正是王十八在途中病死的时候。刘晏派人去打开王十八的坟墓,里面空留有衣服罢了。

几个月以后,刘晏回到京城,在朝中做官,偶然得了重病,快要断气了,全家人围着哭叫。忽然听到急促的敲门声,看门的跑进来喊道:“有一个人自称是王十八,让进来通报!”全家人都高兴得跳起来迎接拜见王十八。

王十八微笑着来到刘晏躺着的地方,刘晏已经病得不认得人了。王十八就让仆人把他所有盖的东西和汤药全都拿走,自己从腰间取出一个葫芦来打开,倒出来三丸小豆大小的药来,用苇筒将半盆水和药引灌进刘晏的口中,并摇动他的身体。过一会儿刘晏肚子里有如雷鸣。再过一会儿他便睁开眼,急忙坐起来,完全不像原先有病的样子。夫人说:“王十八在这里!”刘晏便涕泪交流,扯起衣服再拜,不胜感激的样子。妻子儿女及仆人也都哭了。王十八凄惨地说:“为了报答旧情,所以来救你。这药一丸可延寿十年,到时候我自来拿。”

王十八喝了一碗茶就要走,刘晏坚决请他再留一会儿,他不答应。又想要给他金帛,他又大笑,还是走了。

后来刘晏做了宰相,兼管盐铁事务,受一件事情牵连被贬到忠州。

三十年了,忽然一天刘晏又得了病。王十八又来说要见相公,刘晏非常感动。他把王十八迎进屋,又恳求。王十八说:“你的病马上就好,暂且把那药还回来。”于是他把一两盐放到一碗水里,让刘晏喝。刘晏喝完了就大吐,吐出来三丸药,药的颜色和三十年前吃的时候没什么两样。王十八要来香汤把三丸药洗了。刘晏的一个堂侄,此时正站在刘晏身边,他就抓了两丸吞下肚去。王十八仔细看了看他笑着说:“你有道气,我本来知道能被你抢去。”王十八快步走出去,并没有告别。

刘晏不久就康复了。几个月以后,皇帝下诏书又要起用刘晏,刘晏却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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