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天大风,冷,冷的好像要穿过破烂的衣服,刮光肌肉,直刺骨髓。
男人裹了裹比小马哥那件满是弹孔的风衣还要多的黑色大衣,迎着风,继续踏着雪前行,他要趁着天未黑,给自己找一个温暖点的地方。
有人说他是疯子,肮脏不堪的衣服,杂草般疯长的头发,胡子杂乱的挂满呼吸融化的雪水,一副完完全全疯子的模样。曾经有人问他,为什么你要不停的走呢?他说,我要走完十万里路。那人甩下疯子两个字头也不回的走了,从那以后他也认为自己是疯子。
天渐渐黑了,那座废弃的山神庙成了他今晚绝佳的住处,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对他来说,已经是恩赐了。庙,破烂不堪,冬天的严寒使得蜘蛛都纷纷逃离,留下一张空空的网。山神像依然正坐在正中的高台之上,即使多年未有香火,落满灰尘,也依旧不是威严和神秘。
他吹了吹贡台上的灰尘,呛得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本来想睡在这桌子上的,但山神像的眼睛似乎盯着他,怎么也不能安眠。这样睡似乎对神不敬,入了别人的地盘,当然得懂礼貌,于是男人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准备去墙角的干草里睡。
还没睡踏实,总觉得房子后面有东西在叫,很可怜的叫声,与风声夹杂在一起无法分辨。男人,想出去看看,又怕是什么野兽,可是一想,我一个疯子怕什么呢?
房子后面依旧很黑,却走进,声音越大,沿着叫声,借着白雪的反光,男人看见一个狗一样的动物,他还是不敢靠太近,万一是条饥饿的狼呢!农夫与蛇的故事似乎广为流传,疯子也知道。通过叫声,男人确定这是一条狗,一条受伤的狗。
狗见到男人之后,十分温顺,不知狗觉得这是它的救命稻草,还是狗与人上千年来建立起来的新人。狗的腿,被最简陋的那种细铁丝套缠住了,虽然挣扎断了,可已经深深的嵌入肉里,加上它不知在雪里跑了多久,前左腿都快坏死了。
男人解下那跟铁丝的时候,虚弱的狗摇了摇尾巴,有气无力的哼哼了几下。男人从怀里掏出最后一个干硬的馒头,掰碎了给狗吃。狗自己也是毫不犹豫的吃了起来,它也不会知道,这是男人明天一天的干粮!男人把干草拢了拢,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的早晨,雪停了,阳光照到男人脸上的时候,他知道他该继续赶路了。满屋子的瞅了瞅,没狗啊!男人以为是做梦,可摸了摸怀里,馒头确实不见了!他这才认为,虽不是梦,但人有人的路要走,狗有狗的路要走!
走出庙门,狗跛着腿向他跑来,摇着尾巴,像阔别已久,久别重逢一样亲热。男人咧了咧满是胡子的嘴笑了笑。
从此,雪地里留下了一排人的脚印和三个狗爪印,偶尔人们会遇到一个男人和一条跛腿的狗在赶路,没人知道他们去哪里,要去寻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