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跟老妈聊天,想起曾在制药厂做临时工的经历。那年刚中学毕业没有工作,爸爸托城里的二叔给我找了份工作,就在西安制药厂二分厂干临时工。
当时住在药厂家属院的地下室宿舍里。地下室有两间房,一间住着房主家的侄子,一间住着我们厂长的外甥女,还有制药厂某科室科长的妹妹,加上我一共三个人。
我的工作是在二分厂大门外的药品代销店做开票员,后来因为经销部不合规被查风,所有的工作人员全部分流,另行分配。
我被分配到了厂里的无菌室胶囊车间,几十人围坐一张大桌子手工灌制四环素胶囊,每月有固定任务,完成任务拿固定工资,超额完成会有奖励。
操作方式,是把一袋制作好的成品胶囊壳倒在制作胶囊的有机玻璃板上,把有黑点或是坏的胶囊壳先捡出来,然后把胶囊壳一个个插进有机玻璃板上一排排胶囊大小的孔里,然后再把一袋四环素粉末灌进胶囊里,敲打有机玻璃板面让药粉完全振密实,然后现场再进行检验称重,合格后,再一一盖上胶囊帽。这样一板胶囊就制作好了。每板有500 粒,每天的任务是 25 板。
我是心细手慢型,虽然质量能保证,但是每天总是完不了任务,所以每月都会扣工资。
自从进了胶囊车间,机械式的手工劳作,一天坐下来腰背酸痛,这让我上班总是提不起精神。而其他人为了赶任务,多拿工资,总会提前到厂上班,而我总是会踏着点进门。
而后,发生了一件至今想起都让人感到不愉快的事情。
一个星期六的早上,一想起明天是周末,下午就可以提前下班回家歇礼拜,心情就特别地好。那时交通不便,每周回家一次,骑自行车要一个多小时,所以周六是最愉快高兴的日子。
早上洗漱完毕,宿舍里我床对面的女孩已经出门上班了,我和另外一个大姐,她前脚走我后脚就跟着也出了门。
但就在星期一的早上,那位跟我差不多一起出门的大姐给厂里保卫科报了警,说是她在床上褥子底下放的 500 元钱不见了,保卫科问,放钱的时候有谁在场?同事说是我在。
然后保卫科把我叫去询问,我很懵,我并不知道,也没看见她放钱呀,我也不知道她放钱这个事啊。但保卫科长说,同事说放钱的时候只有你在场,我当时真是好冤呐。因为 500 块在当时以我们的工资收入差不多至少也要 7,8 个月的工资了。
一天的心情都不好。下午下班后我们三个人在宿舍,还有隔壁宿舍的男孩也在。我说咱们在房间里都再好好找找,包括各人的床底下都看看,看是不是老鼠拉走了,因为宿舍里经常有老鼠,也听说过有老鼠咬钱的事,而且当时也是相信一定不是我们宿舍里的人拿了钱的。
不一会,我床对面的那个女孩在她床底下的角落里有一个鞋盒子,当把这个鞋盒子取出来后发现,盒子有一卷钱,拿出来一数刚好 500 块,我当时既高兴又兴奋地喊道,找到了,找到了太好了。
这时,对面的女孩霎时脸通红,不高兴地说,“我舅说了要有什么事情去找他,这个事我要给我舅说”,我说行啊,那咱们仨一起去。
当我们三个人一起出门准备去女孩舅舅家,也就是我们厂的厂长家,但那个女孩却只拉着那个丢钱的大姐,把我远远甩在后面。我一看到这样,就说,那你们俩去吧,我就不去了。心想:‘你爱咋说就咋说,反正我没拿她钱’。
第二天,保卫科长又把我叫到办公室说,“小韩,如果你拿了钱就给我们说下,我们也不会给外人说,这事我们也不会公开的”。我说‘我真的没有拿她钱,现在钱也找到了’。科长说,“你想想,拿了钱的人会把钱放哪里?她会放在自己床底下吗?”
我一下懵了,这对于刚涉世不深的我还是听得懂的,就是说非我莫属了。我当时很奔溃,感觉天要塌下了。
但其实就在那天,我们车间有一位女孩在周日要结婚,所以车间里有几个女孩约好第二天一起去吃酒席,然后晚上就住在我们宿舍里,而刚好我和那位大姐周六晚上都回家了。但是厂长的外甥女却并没有对保卫科提起晚上有人住在我们宿舍的事。
后来,我去了二叔家,跟二叔说了这件事,二叔说我不应该说是老鼠拉走了,这样就会引起人家怀疑,又问,那钱找到了没有,我说找到了,二叔说,既然找到了就不要再追究了。
那年我 18 岁,刚从学校出来干临时工,还很单纯,不懂得社会的复杂与残酷,这也算是这个会社给我上了一课,让我成长了一步。
但从那以后只要一进车间门,就有人背后议论,说我们车间有个小投,大家都小心点,别被投了。
于是我被孤立,被当成别人身边的一个 ‘zei 娃子’。在这样日复一日的环境下,原本内向不善言谈的我变得更加自卑。
幸好,有一天我终于想通了,没有做过的事情心底坦荡,不需要辩解什么。收拾好行李铺盖绑在自行车后座上,骑着车回家了,此时我感到心情无比的舒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