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北多山,龙门山系和摩天岭山系的交汇令这片山显得嵯峨雄奇,两山夹峙往往便多大江大河,这条发源于郎木寺的大河一路跌跌撞撞的闯甘南,过陇南,终于在广元缓缓的汇入了嘉陵江。
这条大河,山里人从不称呼它的名字,也不知道它的名字,就叫它河,一边叫河这边,一边叫河那边,过河就叫过河那边。
河这边,山不高,缓缓爬升,一路都是顺着山攀爬的山间旱地和山沟边上的水田,石头的家就在半山坡上,背山而建的六间瓦房,门前一亩见方的水田,石阶旁是高耸的皂角树。
“石头,你就在屋头看门,我去你表婶家看看二娃子。”石头妈坐在靠墙的房檐下,一边换鞋一边冲着屋里的石头吩咐。
“妈,我也要去!”
“你去做啥子?”
“我去看二娃子。”
“你看二娃子!你就是想去耍!”
石头站在灶房门边上,摸着脑袋,“嘿嘿”傻笑看着已经穿完鞋的妈。
“那你去锁门,拿好钥匙,我先去喂猪。”说着就不顾还在看着自己的石头,转身提着猪食桶往猪圈给猪喂食去了。
天上的日头,早已经偏西了,好像是卡在河对面的山头中间。丧失了余威的光线,铺散在河里,随着波浪起起伏伏,比夜间天上的星星还好看。
石头跟在石头妈的后面,鼻子上长着黑白花斑的花狗跟在石头的后面。
“妈,二娃子都三天没去学校了。”
“二娃子发烧了,打了三天针,还没有退。”
石头在背后“哦”了一声,不再和石头妈搭话,扯根狗尾巴草拨弄花狗的鼻子,惹得花狗一边走一边打喷嚏。
二娃子一家就住在石头家山背后,走半个小时就能到。
二娃子是石头的远方表叔的儿子,按辈分要喊声石头哥,其实,石头只比二娃子大三个月,放假经常一起玩,上学也在一个班上。
“汪汪”石头妈还没有踏上院坝,二娃子家养的黑狗就冲过来,一阵乱叫,待看到是石头妈,摇摇尾巴就向石头身后的花狗冲过去,黑狗身子高大,撵的花狗往石头脚底下钻。
“遭瘟的,认不到人嗦。”二娃子妈一边冲着黑狗大骂,一边找棒要打。
“二娃子,咋样了啊?”
“还是发烧,药也吃了,针也打了,就是没得用!”二娃子妈接过石头妈递过来的一袋白糖一听雪梨罐头,把石头两人往堂屋里让。“石头,你们坐哈,我去给你们烧开水。”
“不要去忙,我们看下石头。”石头妈说着便拦着不让去。
二娃子睡得是堂屋右边的房子,门框上贴着掉了色的对联,左边是“天增岁月人增寿”,右边是“春满人间福满堂”,门方上“四季长安”的横批已经斜垮垮的只看得见“四季”两个字了。
推开有些开裂的房门,门腕发出“滋滋”的摩擦声,一盏光线昏暗的白炽灯吊在房梁上,二娃子就睡在被子里,闭着眼睛,脸上看不到血色。
“二娃,莫要睡了,起来耍!”石头看着二娃子躺在床上没有一丝要起来的样子,忍不住发声叫他。
石头妈转回身,狠狠盯着石头看了一眼,石头吓得闭上嘴,转头看围着灯打转转的蛾子。
“张姐,二娃子这好几天了咋还没有好啊?”
二娃子妈比石头妈还大些,只是二娃子妈和二娃子爸结婚结晚些,所以石头妈还是要喊声姐姐。
“不晓得啊,又打针,又吃药,三天了,还是这样!”二娃子妈伸手摸摸儿子的额头,又摇摇头,满脸愁容,“这是造的啥子孽啊!”
“这两天晚上,我听到你们梁后头狗一晚上一晚上的叫唤,是不是……”石头妈还没说完,二娃子妈就一边拍脑袋一边对着石头妈讪讪的说“就是,我咋忘了!”
“那石头妈,你帮我看着点,我去找他大佬子来给二娃子立箸子!”
“要得,你快去,莫要娃儿造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