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我母亲的忌日。如果我母亲至今还在世,那她已是102岁的老人了。如果她今天还在世,那她看到我这个已是退休多年的老人时,必然会悄悄地告诉我,我们的时间过得太快了。但有一点我可以相信,她看到我独自走南闯北,凭借着坚定的信念和勤奋的努力,如今有了点“模样”时,那她一定会觉得我这个儿子没有让她白操心。
确实,时间过得非常快。她过世的那年,我已是在军校大二的学生,已经进入了学期末考核阶段。当时她已处在病危状态,父亲觉得必须要通知我了,于是电报一份直接到了我的学生队。那天,我们正处在期末考试最后的半天,几乎全体同学都在忙于期末考试。当我完成期末所有课程考试任务后,非常轻松地走出了教室,大步走回学生队后,教导员直接找到了我,告诉我说,你母亲病危,学院批准请假。回程火车在傍晚,赶紧准备行旅。家事处理后,赶紧归队(当时我们不放寒假的)。
我到家时已经下午近6时了,我疾步走进我母亲的房间,看到她有轻微的呼吸,如同睡着的样子,我还以为她睡着了。我父亲告诉我说,她是昏迷状态,能量不足,吊瓶已经挂不进去了。我靠近我母亲轻轻地呼叫她,告诉她我来了。她眼睛开始动了,微微地张开要看我,我知道她听到了我声音。一会儿,她再没有了动静。她就这样离开了我。我很伤心,现在也很伤心。
我母亲的病,是糖尿病。我父亲在上海工作,把她带到上海看医生,持续了多年,也居住在上海,目的是为了她控制病情。糖尿病这种病,常常被称之为富贵病,如果当年有现在这样的医疗条件,又能得到上海大医院治疗,她应当不会早逝的。那几年,我父亲为我母亲的病,非常操心,照顾得也非常好。因而我也没有因此在学习上受到什么影响。我要感谢我的父亲。
我出生在上海,因为三年自然灾害,被国家动员回乡,以减轻国家的负担,那时我们随母亲回到了奶奶居住的地方。但我父亲一人仍然在当时政策许可的前提下留在上海工作。所以说,我是在我母亲的影响下长大,从感情上来说,与母亲之间的情感更加深厚。这是我一直以来这样评价我与母亲之间的情感。
我小时候,我特别调皮,经常惹祸,我的莫名其妙行为经常让我母亲深感烦恼,除了批、骂和打以外,对我毫无办法。也因此,我比其他孩子上小学早了一年,为什么呢?我母亲想,自己管不了,就让老师去管教。可是我小时候长相属于可爱型,教师很喜欢我,特别是班主任教师,是一位女老师,下课后会过来抱着我四处转悠,有时带我去她家吃个午饭什么的,可能我比其他一年级的学生年龄小了一岁之故。这样,似乎减轻了我母亲对我管教的负担。回想起老妈对我的教育,她真的付出太多了。她如此担心我调皮行为,主要怕我从小学坏。她对我有一种“恨铁不成钢”担忧。
当我1978年以优异的成绩考进军校后,她真的非常开心。但她不知道军校是什么样子的,也担心我在其中受太多的苦,怕我吃不好睡不香,这些都是在我第一个署假回家时她问我的问题中了解到的。我问她,我结实不结实?我有没有弱不经风?给她看我的两个学期的期末成绩单,问她我的学习成绩好不好,她都非常满意。我告诉她,就放心我吧。他看到我有空时拿起书籍看时,她提醒我回来就不要再看书了。
我记得,在我上初中时,我的床铺边上有一把有历史的所谓“太师椅”,上面放着一只煤油炉,这是我老妈给我“开小灶”的专用工具。每天晚上,她总会给我两只鸡蛋,另外给我半小碗核桃肉,再有一点黄酒。她说,每天早晨坐在床上看书时,把煤油炉点着,放上一口小锅,倒进水,放进核桃肉,加上一点黄酒,水煮开后打入两只鸡蛋。我几乎每天空腹吃下这些当年非常珍贵的食物。我比我弟长得高一点,身体也结实许多,可能也是当年我母亲给我“开小灶”打下的基础。
当我母亲身体变差时,她总在担心我在她不在世上后,没人给我成家。第二次署假,那次回家我意识到我老妈在担心老天爷留给她的时间不太多了。她问我说,为什么不把女朋友带回来让她看看?这一提问让我感到非常突然。军校是不准在校学习期间“谈朋友”,再说也没有时间和精力想这些事,再说我们这所学校当时没有女学生,被人称为“男子汉专业”。老妈这么一问我,我得好好地向她解释,不然她会留下心结的。我还和她开玩笑地说,像你儿子才貌不差,怎么可能成不家呢?她还是相信我的,所以也没有因此再难过。而让我始终难过的是,她却没有战胜病魔,等到我成家的那天为我祝贺。
俗话说,没有妈的孩子像棵草。在我看来,这个提法只有失去了母亲的孩子才知道其中的内涵和意识。母亲离开了我已经40多年了,而她的容貌和声音,如今还不时地浮现在我的眼前。
老妈,我活得好好的,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