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后,几场大雨来袭,螳螂河的汛期就来了。在雨水集中的那几天里,河道沿岸的山上陆陆续续爆出山洪,浑浊的山水倾注到螳螂河里,河水就变得又浑浊又汹涌,原本七八米宽的河道一下子拓宽至三四十米了。在1990年的时候,螳螂河经历了一次最大的洪水,那次洪水让村里人胆战心惊,几天都没有睡好觉。
那年,夏季暴雨如期而至,一夜未停的暴雨让螳螂河彻底地涨满了。第二天清早,早起的村民出门到河边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了:黄泱泱的河水愤怒地翻滚着,卷积着树干圆木头或是一大垛柴火极速向下游冲去,河水涨到几乎和围子墙平齐,有下河路口已经决堤,大水漫过围子墙溜上村道,逼迫到几户人家的家门口了。在我家附近那段螳螂河道上还有一高一矮两座桥,矮桥两米多高,高桥五米左右,洪水来后,矮桥早已经消失在大水之下,高桥挺立在洪水之中,大水从四个桥洞里奔腾而过,水流撞击桥柱飞起的水花可以溅射到桥面上。所有的村民都为这座省道大桥捏了一把冷汗,生怕它坚持不住轰然崩塌在这洪水里。好在随着雨势变小,洪水的势头也逐渐回落了,水面猛烈程度下降了,但是走水量一点也没小。河对岸山脚下的大白杨树被水冲的向南方倾斜着,年头小的白杨树已经被大水连根卷起冲走了。个把星期之后,水还是有些浑浊的,不过螳螂河的规模已经基本恢复如初,河滩重见天日,河滩的草基本冲刷殆尽,留下的几块青绿色的地方大都是根系发达的拉拉秧子那种草。洪水冲刷后的河滩很干净、平整,大水冲下来许多沙子,给孩子创造出天然娱乐场地,大水同时也把村民囤积下烧火的玉米秸和山上砍来的荆棵条子统统冲没了,河滩上没有了那一垛一垛的柴火显得广阔了许多。
这样的大水出现的次数不多,后来,大概在1998年又有一次类似大小的洪水。平年时候,螳螂河大多水波平稳,逢夏天雨水充沛的那几天,山水泥浆汇入河道,水会浑浊那么几天。在我的印象中,大水过后,河里会带来丰富的鱼蟹,尤其是青螃蟹,沿河两岸可以看出螃蟹新挖的洞穴一个挨着一个。螃蟹把挖洞挖出来的新沙子掩盖在洞口,隆起一个个小鼓包,轻轻拨开这个沙帘门,螃蟹洞就暴露出来了。螃蟹洞洞口狭窄,洞内却别有洞天,我可以把手伸进去摸索小臂长短的距离,手指触到洞地会感觉到有硬硬扎手的东西,没错那就是螃蟹了。要把螃蟹从洞里请出来可是一项技术活,弄不好会被那两个大钳子狠狠夹上一下,当我把手伸进洞里,螃蟹缩在最里面撑开两个钳子进入警备状态,强攻肯定不稳妥,只能智取,我便并起五指,紧贴着洞侧壁向里推进,在可以触摸到螃蟹腿的时候变用力一按给螃蟹在洞里来一个90度转身,螃蟹只对正前方有些攻击力,我掌握了它的侧后方,它也就只好就范。就这样一个钟头的时间,我能在河滩岸边扣索出几十个大大小小的螃蟹。这种螃蟹不像南方大闸蟹肉多,所以清蒸了根本没人吃,倒是用油煎成红彤彤的样子蟹壳脆脆带皮吃味道还算不错。还有一种做法,就是腌成螃蟹咸菜,等螃蟹吐个几天泥沙,就可以用来腌制螃蟹咸菜了。把煮透的花生米和焯水的螃蟹盛到泥瓦罐子里,切好的葱段、生姜片还有花椒粒八角茴香等香料一并扔进罐子里,还要放一些对半切的黄瓜段,而后加适量白酒、酱油,再抓大把盐进去就可以抓搓了,抓匀后倒水齐平螃蟹,封好口,阴凉处要放上个半个月,再次打开罐子的时候,一股透着清香的螃蟹香味就在屋里弥漫开了。端一碗螃蟹咸菜上桌,在酒席上做个配菜非常合适,这可不是随时能吃得到的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