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时的天堂

      零几年到了上小学的年纪,父母商议后把我送去离家最近的村办小学,记忆中第一次去的时候一些工人正在忙着修补砖房,修剪房屋院落。说是休补不过是墙面重新涂写石灰,破洞填些水泥,拔拔杂草,把菜园移到校外与厕所一墙之隔的位置。

      菜园是我政治老师的产业,她重新当老师前勤与务农,以此维持生计。写到此处大体介绍一下。政治老师是一个身材略臃肿有双下巴,剪了短发的中年妇女。平常喜欢穿凉鞋,一身半透明的纱制衣服(颜色多以黑灰棕为主)。可能是身材的缘故身体极易出汗。加之常年务农背有些弯,两条手臂像是吊在胸前一样。腿脚也有些不大灵便,走起路来整个人晃晃荡荡,手臂也跟着左右摆动,像能发出滴答声。她也是我的班主任,可能是因为老派的原因对学生打骂随心,扫帚一年总会坏几把。说起来也是连累值日生有时要去借,使得本就对孩子来说有些繁重的劳动更加艰难了。

        我们原本安排的课外实践本是学些有趣的知识。但鉴于实际条件,便通通改为去她的菜地拔草,现在想来有点生气。杂草丛生多是夏天,课外实习安排在周三下午2.00~4.30。草叶肥壮有齿韧性十足,没有手套拔一下午。常常蓬头垢面,晒得头晕眼花,蹲的腰酸腿麻,双手通红发肿火辣辣的疼。每次还要自备水,井水都不管一口。对了菜园里有一个浇水的缸,水澄淡黄色,满是蚊子的幼虫。有人喝过,一边吹一边喝,很刺激,心里满满我的妈呀。虽然现在想来很坑,但当时很开心啊。她也只是很现实的活着,像大多数平凡而平凡的中年妇女一样爱贪小便宜,针针计较,所以我不怪她,虽然她坑了年少无知的我。

      好了,继续讲我开学。经过一番重建学校整体看上去像个正常学校,(也很像缺乏休整的私家园林。因荒废多年枝木丛生,虽时常修剪但根系尚在,总会顶破石砖张出数根枝丫。某种程度也算恶性循环)。

        当时学校给我最深刻的印象是操场上一人高且密如牛毛的草地,(以被全部拔除)。现在想来茎叶的形状像是芦苇或成熟的小麦麦秆,有这棉絮般的穗。杂草质地柔软负有韧性。四肢舒展闭上眼睛倒在上面你找不到别人,别人也看不到你,两手往里一拉茎叶彼此交叉便能遮挡住大部分阳光。透过灰黄色的茎叶看着天空风吹云卷展现的景象。略显干燥的气味钻如鼻孔,慢慢整个人变得柔软舒缓,睡意像微风般缓缓袭来,呼,吸,呼,吸,视线模糊清晰,视野忽大忽小,然后缓缓打了个哈欠。眼前变为淡黄色,整个人噗通一声沉入宁静的海洋。每个细胞都在呼吸,歌颂这天空大地。秋风阵阵吹来,草地随风舞动,像海浪般起伏,那是灰色的麦浪不知不觉间席卷这我的心灵。

        枯叶摇动打着转的落到我的鼻尖,身体轻微转动鼻子一耸,嘴一撅,一吸一呼,叶子便落到了肩边。当时只觉得睡了个好觉,懒腰伸的神清气爽。如今想来那是我最初的天堂。我好像梦到了花落,啊!

      估摸着睡了大约一两个小时,孩子气的动着身体,鼻子发出嗯嗯声,慢慢睁开了眼睛。当时天光橙黄阳光温暖我尚未清醒,一切刚刚好。我歪着头枕着太阳晒着阳光,环视四周觉得无敌与天下。犯了一阵二后,我清醒了,心也凉了。说不出如何,只是害怕,心里只一句空空如野啊。然后我的状态由静到动就是垂死梦中惊坐起,身如猿猴腿如飞。前几步我应该是侧着跑的,而怎么起身,手撑没撑至今是个谜。某种程度上,这是我第一天上课,结果对我来说一场大喜一场悲。总得来说不错^O^

        正式上学后比较有趣的一点是,校门虽然时常关闭,但没有门卫大爷,没有门卫大爷啊!所以门有时会短暂开启,只要你够快就不会被抓到。现在向左看三家小卖部彼此相连,而右边买搅糖的老大爷缺牙的黝黑面庞投着慈祥可爱。只是搅动的糖浆更有吸引力。老大爷七十上下,常年一双粗布鞋身穿中山装。帽子到是经常换只是有时带着绿色的军帽,现在想来淡淡一笑,觉得老大爷异常可爱。衣服虽有些旧,甚至上衣左侧有细小的补丁,但胜在衣着笔直干净一番抖擞的精神。如今细想那个年纪的人大多如此,做事泾渭分明。腰挺的笔直的人精神大多很好,干练。那时候两角钱流通性挺高,搅糖刚好两角钱。熬中药的砂锅经过一番功夫熬成一锅糖浆,就放在推车上的泥灶中。糖浆是透亮的金黄色,像是蜜蜡一样。买的时候老人会将一根竹签掰成两段,搅起一团糖浆左右手上下搅动,气泡和纹理不断产生,像老人般有了岁月的痕迹。我就这样抬头看着,双眼满是崇拜,生来内心不善言表的我,只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怀着崇拜的心情舔两口糖后一口吞下,转身飞奔回校。当年同学大多短跑不错。这是个重要原因,小孩大多务实,何况是甜食。

      老人曾有过徒弟,一脸高原红穿着粉灰交织的衣服梳着马尾辫,常年一身尘土,裤脚满是泥块。有一次买搅糖听人与姑娘闲聊,姑娘说:我是来学手艺的,之后还有一些话,当时没听清,现在更是忘个彻底。只记得老人低头只是笑,手里麻利的搅着糖递给下一个人,没说一句话。至今也不理解大爷当时的心情,不过应该有一刻是欢喜吧。后来姑娘不见了,剩老人一个人与搅糖僵持着。什么都没变,只是回到了从前。没再见人聊过那个姑娘,老大爷依旧手脚麻利,一脸笑容。当时觉得一切回到了正常,就像大爷刚来时一样。后来老人也不见了。写着此处甚是想念那推车与老人,一锅搅糖真的挣不了几个钱。老人如还在世应该有八十余岁,应该有人为他养老,搬个马扎晒晒太阳也挺好。愿老人安好,幸好我没忘记他。

      校门右侧多是流动的摊贩,大多一锤子买卖。但也有常来的。有一位买糖葫芦的大妈常年粉色布巾包头。只要能生吃,山楂,山药,橘子,苹果,香蕉,西红柿,黄瓜,都敢拿糖浆包。便宜的五毛,一块就能买一串,贵的两块五。还有买粽子的等,想起来再说。

      校门左侧离的最近的一家小卖部,店长是一位缺了右腿的大爷。大爷五十上下,一张国字脸长了一头浓密的卷发。满脸通红,长着一个酒糟鼻。性子也直,当的声如洪钟四个字。膝下有一子,我去上学时刚刚结婚。夫妻二人有段时间常q穿白色的情侣衫,性格也开朗,说话时一直笑。两个人也瘦,兴趣相投说话间眉目传情。真是,一脸夫妻相,撒的好狗粮。工整*٩(๑´∀`๑)ง*

我毕业时,产期将近。

      记得跟一店大爷比较有印象的交流。当时是秋天,中午十二点左右。我去买点零食,名字忘了。就是一根竹签穿了点油炸面制品,一两角钱。我刚拿起一根要付钱。大爷拄着拐走过来,一把拿起袋说:碎了五毛钱卖你。我愣了一下,抬头看着他说:额,我只买一根。大爷面色一沉,脸又红了几分,把袋子往桌上重重一扔,散了一桌。一扭头说:送你了。说完转头走回床边坐下。儿媳看大爷坐下了,笑着走过来说:你得便宜了。一边说一边整理零食后把袋递给我,顺便拿走了我手里的钱。他儿子一边看,一边笑。当时一直觉得挺怪,但还是萌萌呆呆的走了出去。

      当年我所在的这所学校一直再勉强维持。从我三年级开始便传这所学校要拆,老师也都在对付,想着各奔前程。政治老师,喜欢让我们自习。语文老师喜欢聊美术,他也是学美术出身,兼着美术。英语老师天热常带我们去松树下乘凉,英语老师身材强壮以前是学武的,耍的一手好双截棍。你要问我为什么知道,双节棍是我的我比谁都清楚。双眼看的真真的。数学老师同时兼着体育老师平时也就闲逛呗,据说体校毕业常带我们做游戏。也是一群人才啊。

        鉴于老师们一直换着教,没有规律好似抽签。只得按五年级老师所教科目为准。不多说,好在勉强撑到了五年级。相当老师的继续当老师,经商的经商,务农的务农。都为了活着也都饿不死。成绩老师也不在意,左右不过五十块钱,还不如图个痛快。想想在哪里当老师是没有希望的,招不到老师也没什么学生。干好干坏没人管,工资不涨没有奖金,前途无望。毕业后以为相忘于江湖了。没想到还遇上过,美术和数学老师各一回。美术老师路上见过一面,隔得太远没说上话,只记得老师向我挥手,我也跟着挥手。自此人海茫茫,没在见过。数学老师是我上初中晚饭打开水时在水房碰上的。当时人已经散了 只有老师一个人在打水。我走过去喊了声老师,老师转头看了我一眼没说话。我就静静站着,等老师打完第一壶水。当时起身他问我怎么样,低头去打第二壶水。我说:老师我挺好的。他没看我也没在说话。老师头发杂乱,还穿着小学时的棕色皮衣。皮衣因年份长的原因衣角有些起皮,想来老师生活不太如意。老师打完第二壶,起身,转头,走向餐厅大门。我看着老师,老师走路腰有些弯,头也低着,让人觉得落幕。我低头打水,花~。起身,拧紧瓶盖,突然觉得老师不是以前那个骑摩托的男人了。想罢,走向餐厅大门。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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