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兴原创。对顺走改装者追责。
我七岁的时候就能写小纸条,
有骂谁家奶奶赶鸡吆喝声太大
而打扰了我们睡午觉的。
有骂某个反动派为什么要让狗进出的门敞开着的。
其实我压根儿就不知道谁是反动派。
小纸条写了扔扔了再写。
从山沟里写到山沟外。
那时候的农村,
电线杆稀稀拉拉地
矗立在崎岖的道路边。
稀稀拉拉的电线杆搭接的那点线,
只够我们每家每户
两个房间共用一盏灯地节约着
使用那无比神秘的电力。
那时候的电线和电线杆,
并不负责把老百姓的嬉笑怒骂
从一个地方捎带到另一个地方去。
我们要想知道山外的事情,
还必须得从邮递员手里的报纸和各种月刊
等等的咋个馍喝的玩意儿去了解。
不过,
那时候的我已经知道
美国在我们的背面。
所以,
幼年就已经稀世博学多闻的我,
一直以为世界就是一扇门,
人们分布在门的正面和反面。
那时的我是真的很了不起。
没有有线电更没有无线电或者这样那样的波
去负责捎带着人们的嬉笑怒骂
在世界范围里巡回。
那时的我们,
通讯几乎靠吼。
人们爬到山坡上对着山另一边扯开了嗓门吼…
中间有个别友好的村民会代接收信号后再中转,
于是前面有人在山坡上吼着
“瞟仓儿呢……贾饱儿呢……”
嗓音洪亮带涮羊肉的味道。
接着另一边也跟着“
瞟仓儿呢……贾饱儿呢…”
嗓音如爆弹般噼里啪啦带着咸肉泡沫的味道。
这种人肉通讯是绝对的色香味俱全。
比炊烟袅袅升起更有画面感。
这个时期的山民们,
大家都是嘴里随便一吧嗒
那都是绝对的真知灼见。
我们小朋友们总是能见到路边蝴蝶翩翩起舞,
我们有十万八千个理由去揣测蝴蝶为什么翩翩起舞。
但是!
我们绝不会去揣摩这蝴蝶
是跟着贾饱儿的老婆学的。
我们都自力更生,
自力更生写小纸条,
自力更生骂人。
自力更生每天对着山坡吼着“
妈耶老汗儿耶,该吃饭了耶”
………
也从来不会串台跑调。
大家不担心自己晒在
屋后山坡上的粮食会被人偷走。
那是一个纯真的世界和年代。
那个年代没有纳米更没有芯片。
幼儿园小朋友没有蜡笔小新
也没有看图识物。
我们每天挂着冻得通红的脸蛋,
两只小眼睛盯着
如红萝卜一样的手板里
那满纸的各路神仙
却只有两句话介绍的故事书。
我们以为山外面的人们
都长得跟图画里的人一模一样。
半认半猜地依据图画去刻画山外面的世界。
我们的幼儿园学的是数小棒,
认高矮胖瘦山田水土
这种简单具象的字。
我们玩的游戏是
在大河坝里扮演一个国家的兴盛起落。
大家石头剪刀布去决定
谁当国王谁当医生谁当解放军谁当外国佬……
我们脑海里的世界是层层叠叠五彩缤纷的。
那岂止是两维三维或四维?
那是巨繁而多维的。
我们的人际关系无不体现着江湖规矩,
那是杠杠的按规矩按资历行事。
各自在各自的圈子里充当着说客。
解决断往复往的谈判拿捏。
小朋友们每天都操心得
焦头烂额却又不亦乐乎!
我总是在学校到家里的路上
一本正经地假装自己是
一个体面的作家
一个体面的歌唱家…
我的邻居们对我的印象应该是
大嗓门的高音喇叭,
每天都扯着嗓子唱着
各种大人唱过的歌曲。
比如那:一座座青山紧相连……
开演唱会是只要自己开心,
不分场合开口就是震耳欲聋。
没人向家长或村长这些去投诉过我。
大家都比较包容友好。
八岁的我写过长篇小说“少女泪”,
有多长篇呢?
写了两个作业本那么多。
很巨。
不过后面被烂尾了。
那个少女是我们村儿里的
一个四方面长辫子的姑娘。
我想着能用我的作品去参加比赛
或许能换个收音机用用也挺好……
终究还是没有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