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个牢笼,我们都是它心甘情愿的俘虏。
大晚上被电话吵醒,一看号码显示,竟然是跨国电话,是朋友小A打来的。
我按掉,登上微信看这丫头怎么了,平日里联系不多,大多是通过微信,她突然来的电话,还真让我不习惯。
我坐在床上,努力对抗着困意,敲着字问她怎么了。可字还没敲一半,电话又急着挤进来了。
可能有什么急事?我犹豫了一下,点了接听。
“喂?小姐姐我这边大半夜呢,怎么啦?”
对方没有一点声音。我疑惑地看了看手机,信号挺好的呀。
“喂?小A?喂???”
依旧是沉默。
“要不微信聊吧,这跨洋电话费也挺贵的。”我刚想挂,小A突然出声了,声音有些沙哑,吓我一跳,还以为是电话惊魂。
“别挂······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找人说说话。”
“嗯,听着呢,你说吧。”我下床把灯打开了,我知道这通电话大概要聊些时候了。
小A不是话唠的姑娘,但是一旦她想说什么,就像溪水一样,一路延下去。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感觉,好像有些事情还没有完成。”
“小A,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这不是小A的作风。印象中,这姑娘总是一副倔强的样子,处事果断。
“我不想死。”小A的声音微弱,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怎么啦?你好好说清楚,到底怎么啦?”我有些急了,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想她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但两个月前见她还好好的,虽然称不上生龙活虎,气色也还算好,不像有病在身。
“如果有一件事,你知道你必须要做,但是真正要做的时候却害怕了,你会怎么办?”
“小A,你可别犯糊涂啊。”我听出小A的隐语。
“没有,我已经仔细思考了很久了,活着,就是不断往自己身上缠绳子,直到将自己缠得动弹不得,然后在死神到来的时候,只能僵在那里等着镰刀挥向自己。”
“你现在在哪儿?”我没有理会她的话,直接问。
“我觉得这不是什么糊涂,相反,很清晰,我看得很明白,姐,我活的很不自由,我不是不快乐,也没有什么撕心裂肺的伤心,没有冲动,大概就是因为我把自由看得太重,太在意自己每一个想法,所以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太累了,我只想休息。”
“那你父母呢?”我从来不是什么劝说人的好手,只能蹦出几个苍白的字。
“他们会尊重我的选择的,有些人想继续待在牢笼里,有些人只想走出牢笼,选择不同而已,人和人之间本就没有那么多干扰,也不该有那么多干扰。”
小A的话让我竟有些烦躁,她总是把什么都往终极命题上拉。说到底,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啊!但是我知道自己不想死,那么就不会自己结果自己的生命。这不是什么道理,这只是本能,这是没法说明的。
“小A,你先冷静,我等会儿再打给你。”这话说得就更加苍白了,我明白小A很冷静,她从来都不是情绪用事的人。我只是在逃避,挂了电话,就上微信到处找小A其他朋友的联系方式,让离的近的朋友去看看她的情况,以免她真的做出什么来。
点开微信,我才发现,以前的联系人全都被我删掉了。前几年低谷时期一度对人际关系感到厌倦的我,把微信里的联系人基本都删了。没办法,只得再给小A打电话,可小A不接了。
连续打了好几次,都没有人接。
我有点慌了,早知道就不该挂电话的。
可隔着这么远,我着急也没办法,只能放弃。安慰自己,就算自己不做什么,小A的家人也绝对会看好小A不让她做傻事的。
那之后很多天,都没有再联系到小A,小A的朋友圈也没有更新了。然而,就在我差不多要把这件事抛到脑后时,一个从国内寄的快递邮了给我,我以为是我妈又寄来了吃的,结果拆开一看,竟然是削铅笔的美工刀,塑料壳背面,贴着一张小标签,写着我高中时的学号和名字。
这把美工刀,是我在宿舍里试图割腕时被小A夺去的,之后这刀就一直在小A那里。
那天晚上,我梦见了小A。梦里,她说我们很相似,在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一刻是自己,从来都在逃避,都在编造各种假象蒙骗自己在世上麻木地活着。
从来没有做过一个真正的决定,从来没有说过实话,从来没有真正地活过。
梦里醒来,夜里的寒气沁入骨髓,安静得仿佛耳聋了般。
黑暗中,我意识到自己手里攥了个长条形、冷冰冰的硬物。
寂静中断断续续而又刺耳,是刀片滑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