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人读书,第一要有志,第二要有识,第三要有恒。有志,则断不甘为下流。有识,则知学问无尽,不敢以一得自足;如河伯之观海,如井蛙之窥天,皆无识见也。有恒,则断无不成之事。此三者缺一不可。”
曾国藩所讲这则箴言,是为人生大成之规律,违之则无可成就卓越杰出之人生。首在“有志”,中在“有识”,尾响“有恒”,文思缜密,逻辑应然。慎而思之,最在“有识”。一个“识字”,何以了得?
我们知道,在人们的现实生活中,人是“各有其志”的,“不甘为下流”,是“志”之底线,“登顶珠峰”,可为至上。在“底线”与“顶峰”之间,可谓各有“峰峦叠翠”,故而,“有志”是不可一之的。“有恒”,旨在锲而不舍、持续不懈,然而,人多有“满足”“满意”之时,何况人生的“马拉松赛跑”越到最后人越少是自古及今的“现实”,中途退场的更是不鲜见,所以,“有恒”也是难以一个尺度而论的,“劳逸结合”“张驰有度”亦为现代生活的律则。因而,“有识”的价值就凸显了,也是当代社会生活中最该强调与彰明的。
何谓“有识”?怎样才能视为“有识”呢?我以为,曾国藩这则箴铭即为经典范式的“有识”,谁可否认?必须要指出和注意的是,“有识”不在于有常识,也不否定有知识,其最在于真知灼见——正确而深刻的认识和高明的见解,而不是一得之见,更不是人云亦云;最强调远见卓识——远大的眼光和卓越的见识,而不是一孔之见,更不是一知半解。
“没有人性的政治。没有思想的崇拜。没有人文的科学。没有道德的商业。没有良知的知识。没有真实的历史。没有独立的精神。没有自由的幸福。没有劳动的富裕。没有制约的权力。”这就是孟德斯鸠所讲的“毁灭人类的10种事”。这不最是真知灼见吗?
“伯夷叔齐的志气,就是王静安先生的志气!违心苟活,比自杀还更苦;一死明志,较偷生还更乐。”对于王国维先生自沉北京颐和园昆明湖,有专家作如此生死哲学的慨论。这不是深情切思的洞见吗?
凯恩斯指出:“经济学家和哲学家们的思想,不论它们是在对的时候还是在错的时候,都比一般所设想的要更有力量。的确,世界就是由他们统治着。讲求实际的人自以为不受任何理论的影响,其实他们经常是某个已故的经济学家或哲学家的俘虏。……我确信,和思想的逐渐侵蚀相比,既得利益的力量是被过分夸大了。不论早晚,不论好坏,危险的东西不是既得利益,而是思想。”试问,谁能超越这样的远见卓识呢?他不是同时精辟而准确地回答了什么是“有识”吗?“有识”,就是有思想,最在有系统的思想——对思想进行系统思想之后的思想体系。《曾国藩家书》不最是一个思想体系吗?其中的每一个思想单元,不是自有其逻辑之力量吗?
何以“有识”?特别是拥有属于自己的真知灼见和远见卓识?我想,著名历史学家、文学家、教育家缪钺先生在评述王国维时的一句话,无疑是为我们揭示了真谛:“王静安少治文学哲学,所祈向者,乃‘深湛之思,创造之力,一旦集于吾躬。’”我们,亦当如此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