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梅被打捞上来的时候,岸边围满了人。
她那个上了年纪的母亲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走过去,想仔仔细细的将这个被河水泡了三天的人同自己的女儿区分开,却一不小心跌坐在地上
“我的儿呀,我的儿呀”
村里的人说黄梅失踪那天,王二在隔壁村子又输了好些钱。这么些年,每次输钱王二总会把气撒到黄梅身上,骂她是“扫把星,不会生儿子的废物”,起先黄梅还反抗,可是越反抗得到的拳头就越多。王二就像是发了性的怪物,不把黄梅折腾半死不肯罢休,家里的板凳,布鞋,铁揪都是王二殴打黄梅的工具。
其实这么些年,黄梅还活着,没被打死,也算个奇迹。
那天王二通过拳头发泄完以后,喝了点酒就回屋睡了。夜里十一点钟王二有些口渴,想用脚去踢旁边的人嚷着她去给自己倒杯水时,却一脚踢了空。然后伸手摸旁边的枕头也发现没人,打开灯看着墙上的钟走到了十一点,然后骂骂咧咧的又睡了“贱货,说了不许在娘家过夜,还反了,明天看我不打死你”。
第二天起来,家里还是没人,锅是凉的,桌子上也没有饭菜。以前无论王二发多大的火,动多狠的手,到了饭点黄梅依旧要伺候好他。这种情况第一次发生,王二突然觉的有些不安。饭都来不及去做,便骑着车子风风火火去了邻村丈母娘家。路上他还在想,非要在那个年近八十的老太婆面前告她一状不可。可惜想了一路的台词一句都没用上,黄梅根本就没有回娘家。
王二有些慌了,但还是打着马虎眼给老太婆说“她可能去集上了,给您老买点东西,过会就来了”。说完急匆匆的往家赶。
刚巧在村头碰见爱说闲话的马大婶,
“王二,是不是又打老婆了”
“没,没,”王二摸着头,一边回复马婶子的话,一边环顾四周,希望能瞅见黄梅的影子。
“啥没有动手,昨天我都看见了。黄梅去坝上的时候,眼睛还冲着血呢”马大婶边说边凑到王二身边降低分贝道“是不是又怪人家不给你生儿子呀,其实……”
话还没说完,就被王二打断了“你说,昨天你看到黄梅去坝上了!”
“对呀,我还纳闷呢。你家黄梅说地里的豆子闹虫子闹的厉害,手里光提着药,怎么没带喷雾器呀,”马大婶还想接着说,便看着王二骑着车子疯一样的走了。
王二来到坝上却没看到黄梅的影子,在岸坡的石头缝中确实躺着一个农药瓶子,桥洞下的水流的湍急,王二第一次感到害怕。他想迫切找到黄梅,却又不敢报警。
坝下的水太深,没有人敢下去。花了两千块钱通过关系,水库终于停止放水。村里的男丁凡是会水都在帮忙打捞,可是啥也没捞着。就这样从水坝底下一直往外延伸,终于在第二天下午找到了被泡的不像样子的黄梅。
脸上的淤青已经没有最开始那般严重,只是所有的殇痕泡过水后,都在无线放大。王二看着老太婆抱着那个女人嚎啕大哭,竟觉得有一些反胃,转过身跑到一旁干呕。
好像所有的事不用报官都能得到解决。
黄梅的哥哥在矿上放炮时因为操作失误,炸死了一个人,也就是王二的父亲。矿长担心封矿就带着王二“拜访”黄梅的家 想着私下解决。
要么给钱,要么让儿子蹲大牢。对于年过四十才得子的老夫妻来说自然要选择前者。可是王二张口就要八千块钱,八千呐,老两口靠捡破烂维持生活,黄梅的哥哥在矿上做工一个月也就十几块钱。八千块钱,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经过中间人来回的沟通,王二终于松了口,不给钱也行,那就把黄梅嫁给他。
因为好吃懒做,还有赌博的恶习,二十七岁还没讨到老婆,或许从张口要八千块钱的时候就是个阴谋。
手心手背都是肉,而王二又是出了名的不正干,老两口也为难过。只是终归是有区别的,儿子马上就该说亲了,如果去吃了牢饭,不知啥时候才能出来,即便出来了这辈子也算完了。他们可还想抱孙子呢。那天晚上老两口几近哀求,希望黄梅能够救救哥哥,救救这个家。不是没有反抗,而是没有用。
就这样,王二孝期一过,黄梅就嫁给了这个大她十岁的男人。
刚结婚的时候王二对她还算不错,可是戒不掉的赌瘾加上他母亲的挑拨离间,每次在外面输光钱以后回家就会冲着黄梅发泄一通,不过事后也曾向她起誓说再也不会动手了。可总会有无止境的下一次。黄梅第一次被打的时候,挺着大肚子带着伤回了娘家,那个口口声声说亏欠了她的母亲,只是去厨房煮了碗面,然后在饭桌上开始做思想工作
“哪有不吵闹的夫妻,日子都要互相将就”“你这样我们也不能留你在家呀,你嫂子会生气的”
“娘的年纪大了,好多事都管不了,你这样只会给娘增加心事”
饭后黄梅又带着打包好的行李,被哥哥送了回去。
有些隐忍终归是错的。
黄梅生下大女儿以后,王二开始正了八经的去上班了。还是会赌,但不再去大牌面。本以为日子终于盼出了头,黄梅在垛草垛时不小心摔了下来,小产,同时也失去了再次当妈妈的机会。家里虽然穷的揭不开锅,却依旧想传宗接代要个儿子继续继承自己的苦日子。王二又开始沉迷赌博“我又没儿子,要钱有个蛋用”,然后肆无忌惮的用拳头在黄梅身上发泄自己在外面赌输的屈辱。
黄梅被拉回王二的家,身上盖着一张草席。
“我妹妹的死终归是你害的,出五万块钱安抚费,应该合理吧”。黄梅的哥哥坐在门槛上,抽着旱烟袋,眼睛望着自己的小破车,平静的说道。
我一直都怀疑樊胜美父母的人设可塑性,当朋友告诉我她妈妈梅子的一生时,莫名心痛。我宁愿剧中的人设都源于臆想,也不愿听到被埋没的悲剧。
把真实生活讲成故事:简书真实故事征集计划第一季
http://www.jianshu.com/p/5d9c76c3dbc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