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大年初五,南京的小巷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你在武汉还好吗?
我手捧着舒婷的《致橡树》,思绪一下拉回到了60年前------
那年我16岁,卫校刚刚毕业就下放到湖北的一个山里锻炼,那里距武汉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
我在医疗队的年龄是最小的,有时候,好心的老乡会送过来一点烤山芋,大家都把最大的山芋留给我,直到我把满脸吃得黑乎乎的。
我的心情是快乐的。
很快地,我和医疗队的一个医生相恋了,三年后就结了婚。21岁那年,我生下了女儿,两年之后,儿子又来到了人世间。
夫妻同行、儿女双全,大伙儿都很羡慕我们。
但随着丈夫异地调动之后,这一切都变了,丈夫和另一个女人同居了。
晴天一个霹雳,我来不及愤怒,一手拉着女儿,一手抱着儿子,要回了儿女的抚养权。
那一年,女儿8岁,儿子6岁。
也就是在那时,我结识了你。因为你的儿子和我的女儿是同班同学,放学后,孩子们经常在一起做作业。
渐渐地,我了解到,你和你的妻子是大学同学,婚后不久,你的妻子受不了婚后財米油盐的琐碎生活,整天闹腾,直至儿子降生也没有改变。
最终,你和你的妻子走到了婚姻的尽头,但却在决定离婚前一周,你的妻子高烧不退、虽经医院全力抢救,命保住了,但人却成了植物人。
你善良、有担当,没有抛弃妻子,在工作的同时,承担起了抚养儿子、照顾妻子的重任。
你儒雅健谈,闲暇时间喜欢作画。而我自幼出生书香世家,饱读诗书,和你在一起,总是有着共同的话语。
我俩因孩子们结识,又因各自婚姻的不幸惺惺相惜、互相帮助。
那些年,有了圆珠笔长的小鲫鱼,哪怕只是两小条,你总是小心翼翼、兴冲冲地用木头小桶拎来,要我熬些鱼汤给孩子们喝。
而每到金秋十月、橘子丰收的时候,善良的老乡总会送给我几个橘子,我却从来不舍得吃,总是走上半小时的山路,将橘子送到你家。
就这样,我们相互惦记、相互尊重着,正如舒婷《致橡树》中所说的:
“我们分担寒流、风雷、霹雳;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一任时光静静地流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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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年,我的女儿在武汉结婚了,而我也快到了知天命的年龄,叶落本应归根,我愈加思念南京故里的亲朋好友了。
随后,我办理了我和儿子的返宁手续。
我永远忘不了那天,我和儿子正在家里收拾行李,你跑到我面前,脸涨得通红,终于,你开腔了,语无伦次,前所未有:“你------,我------,你知道我现在不能------,你能不能等我?”
我的眼泪一下就涌出来了,我点了点头——其实,我的心里早就有了你,只是怕你为难,因为你的妻子还是植物人,她需要你的照顾,我实在是于心不忍啊------
很快,我回到了南京,依然是当医生,后来,儿子也成家了。
岁月静好,只是你住在我心里,却不在我身边。
不久,你的儿子也结婚成家了,你匆匆地赶来告知我这喜讯,又匆匆地赶回去照顾你的妻子,我用眼神告诉你:“我在等你。”
如今,我的孙女硕士毕业、走上工作岗位了。
我依然在等——你住在我心里,却不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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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好!”巷子里的邻居相互打着招呼,将我的思绪拉回到了眼前。
窗外,小雨仍然下个不停。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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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永远分离,
却又终身相依,
这才是伟大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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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轻声吟诵着舒婷的《致橡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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