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流满地。

插着刀的壮汉尸首倒在地上，尸后站着一个面带悲戚的年轻人。

若有选择，他也不会动手。

握刀，拔出，那双充斥悲哀的黑眸便似填满了冰。

在江湖漂泊的这两年里，他像一只四处流浪的狗，见惯了人间的种种惨剧。

只是今日，他不得不为了生存之外的事出手。

如今民不聊生，似他这样有着高强武艺的人尚且难以活得像样，更不用提那些普普通通的百姓。

他不曾害怕过死，幼时练刀的时候，师父的教导他从不曾忘却。

“你是什么人？”惊慌的声音响起，很快消散在沉寂的夜里。

“前几日，柳村的农户一家是不是他杀的？”陆广指着地上的壮汉，看向方才喊叫出声的人，身形高高瘦瘦，面容不甚清楚，他若是未曾练过眼功，此刻恐怕难以分辨对方的究竟。

“只杀了反抗的人。”

“老婆孩子呢？”

“当然活着，那丫头长大一定有个好身价。”

陆广的刀一颤，冰一样的眸子似有火光爆出，刀光瞬息间劈向那高瘦男子，对方不慌不忙，他已料到方才的话所带来的后果，右手一挥，短剑与刀撞在一处。

“死！”短剑借着刀力，直奔陆广咽喉，高瘦男子身形暴起，誓在一击必杀。

陆广不曾后退，师父的教导在脑海里翻腾：“面对死亡，最好的方法就是冲向它。”

陆广迎剑踏出一步，侧着身子回转，拉出第二刀，高瘦男子心知不妙，使劲抽身一挡，短剑倏然而断。

第三刀，轻飘飘一斩，热血便飞溅在朦胧月色下。

黑眸又被悲戚填满。

陆广搜了搜两人的身，没有寻到任何有用的线索，不由长叹出声。

柳村的农户一家是他的恩人，前些日子自己身负重伤倒在柳河旁，是他们冒着危险救治了他。

陆广在伤好后为报答救命之恩，备齐东西上山狩猎去了，回来之时便发现柳村所剩的三四户人家已不存活人，只有男子和老人的尸首。

这两日他翻遍了整座景阳山，在入夜时分才遇见了之前死的壮汉，陆广还记得他说的话：“柳村那些人，我不杀他们也活不了多久，不如造福造福我。”

是了，要想贩人，一定得去镇上。

陆广起身，拖着疲惫往山下走去，脚步越走越快，近似逃了。

他去往的，是山下被寂静笼罩的地方，那里偶尔会传来两三声惨叫。

此时群星熠熠，明月从云中脱出，清辉遍布山中，萧瑟的秋风将几片叶子带落，卷走了浓厚的血腥味，几匹野狗出现在尸体旁。

鲜血覆盖的土地上，红色逐渐变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