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每天下午五点都要犯她的低血糖,有时候是四点,她感觉今天的低血糖比昨天以前前天以前甚至几十年来的低血糖都要严重,手和脚都在发抖,继而带动了整个身子骨都在筛糠似的颤抖,全身都在不住地冒汗,而且是冷汗,她感觉连给自己泡一杯红糖水的力气都没有了。
冷月从来没去医院检查过身体,她自己给自己的这些因饥饿而出现的症状定义为低血糖。她的低血糖一犯,整个人就开始发慌,在慌乱之中努力支撑着,给自己泡了杯红糖水喝下,抓起那件浅灰色的大衣匆匆出了门,走下十三步台阶,横穿过公路,在中国银行里的取款机里取了钱,径直往她平常常去的“但烧白”小餐馆走去,她要了一个烧白、一碗豆花,一个炒豌豆尖,一碗三鲜汤,一碗饭。
当冷月从“但烧白”餐馆里走出来的时候,身体的低血糖症状已经完全消失,各种机能都已恢复正常,她满血复活的走在协信广场,手里提着没有吃完的烧白,这是她准备夜里吃宵夜的备用。
冷月精神抖擞,走着走着看见了几个卖腊梅花的人,于是,心血来潮在每个人那里买了两枝腊梅。
回到家里,翻箱倒柜也没找到插腊梅的花瓶,她的目光在屋里搜寻。
这是冷月三妹的出租屋,家里有床,有桌子椅子,有卫生间还有台放不出电视的烂电视机,就是没有花瓶。那腊梅都已经买来了,总不能让它白白的干渴至死吧,怎么样也得让它呆在能给它浇水,给它的生命和花香继续绽放,让腊梅的生命继续延迟下去才对的地方啊。
冷月从厨房到房间再从房间到厨房,目光所到之处,除了那些个儿锅碗瓢盆以外,还真没找到合适的腊梅花的安身之处。于是,她把砂锅里面插上了腊梅,电饭煲里插上了腊梅,洗菜盆里插上了腊梅,炒菜锅里也插上了腊梅……
腊梅实在是买得太多,无处安放,把米坛坛也利用了起来,酒杯也利用了起来,还是不够用,最后在马桶里也插上了四枝腊梅。
看着腊梅盛开在桌上、厨房、房间,整个出租屋里包括卫生间都弥漫着腊梅的香气,冷月闭上眼享受着沁人心脾的花香,心里突然想起了那首王安石的“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不由得对自己的买梅花,插梅花暗自叫绝。
闻着花香,时间过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快,宵夜的时间如约而至,第一眼冷月就瞄向了她的酒杯,噢,酒杯里腊梅飘香,第二眼瞄向了那个炒菜锅,因为她想做点面条,噢,炒菜锅里腊梅飘香,第三眼瞄向了洗菜盆,噢,洗菜盆里腊梅飘香……
冷月的三妹休完假,下了班,提着排骨和萝卜回到出租屋,准备用砂锅来煲排骨萝卜汤,走进厨房一看,傻眼了。冷月对她说:别动,腊梅正在盛开,饭别做,汤别煲,我们干脆来个望梅止渴吧……
接下来有腊梅飘香的日子里,冷月的低血糖也打破了常规,在下午三点就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