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共享单车方兴未艾,大街上到处散落着五颜六色的单车。这种单车复兴的情形,让我不由得想起儿时对单车的爱。那时对单车真是有着莫大的兴趣,大有“一车在手,走遍本乡不用愁”的豪迈。单车的轮子,转动了我儿时的许多乐趣。
或许,天生用两腿走路的人类,都对轮式工具拥有与生俱来的兴趣。这不,还不到两岁的儿子也是早早就对轮子特别有兴趣。看到院子里停放的共享单车,总是禁不住要凑到跟前去看一看,摸一摸,甚至要求骑上去,双手努力前伸去够单车把手,手抚脚蹬,流连忘返。
前两天,儿子又一次玩单车,那一瞬间,我突然想到了父亲的单车。
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乡村,汽车还是奢侈品,摩托车都还少见,单车是最流行的家庭交通工具。父亲的单车,不仅承载了我的许多儿时欢乐,更承载了整个家庭的许多重担。
关于父亲的单车,首先想到的便是那令人惊叹的承载能力。一辆单车,可以承载我们一家四口,甚至可以拖一架满载杂物的两轮板车。
每逢二五八日,是乡里的闹子天(也就是集日),也是乡村人们最重要的购物机会,“赶闹子”一词至今仍在使用。我们村离乡里有8里路,一辆单车,可以承载我们一家四口去赶集。父亲的单车是带有三角横杠的,我和哥哥都坐在前横杠上,我在前,哥哥在后,母亲则坐后座上。我和哥哥是在单车停着时就坐上去,然后父亲便骑上车慢慢起步,母亲则跟在后边小跑两步,侧身一跃就坐上了后座。在母亲的冲击下,单车通常会晃动几下但父亲都能很快地稳住,然后就稳稳地走起来了。那时候的乡村公路,上坡下坡,弯弯曲曲,坑坑洼洼,我就伏在单车龙头上,低头看着车轮滚滚向前。那时候的乡村公路,很窄,也有各种农用车,每次遇到车时,单车自然得尽量靠边,我看着右边高高的田圹,难免心惊胆战,但父亲每次都稳稳地骑过去了。
哥哥大一点时,便自己骑车了,于是前横杠上便只剩了我自己。我还是那样窝在父亲两臂之间,低头看着车轮滚滚向前。有一次迎面遇到小学班主任夏老师,年轻漂亮的夏老师老远就看到了我,热情地跟我和父亲打招呼,而我是直到跟前时才抬头看到,而夏老师已经擦身而过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场景这么印象深刻,或许是父亲后来几次跟我说起过,又或许还有别的原因。然而,坐在父亲的单车上,我可以完全沉迷在车轮滚动的感觉中,这是确定的。
等到大一点时,我便也跟哥哥一样,开始自己骑车了。最初学单车,由于身高不够,是上不了座包的,所以我们用的是一种“三角架”的姿势。就是把身体嵌在单车三角架里面,两脚各踩一个脚踏板,斜着身体,也斜着单车。这种姿势,脚踏板是不能踩整圈的,只能左脚从上往下踩半圈,然后又往上回半圈,再往下踩半圈,如是往复。这种姿势自然效率不高,骑车也骑不快,但是那是的我,依然乐此不彼,至少这样比用两腿走路是要快一点,轻松一点,有趣味一点的。
人类对于更快更省力的交通工具的追求确实是与生俱来、永不停止的,由单车而电动车,而摩托车,而汽车,而火车高铁,乃至飞机,莫不是这种追求的足迹。
正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骑单车,自然免不了修单车,轮胎上破个小口啊,鼓个包啊,都是常有的事。在我的印象中,单车都是自己修的。父亲知道全套修单车的方法,也有全套的工具。修链条,换轴承滚珠,补胎,各种各样的问题,父亲都自己修。
印象最深的是补胎。准备一盆水,把单车倒立起来,放气,用改锥一点一点撬开外胎,取下内胎。如果是大的口子,一眼便能看出,若是小的气眼,是不容易找的。这时那盆水便有用武之地了。用气筒给内胎打上一些气,然后一段一段浸到水里,漏气的地方自然就冒泡了。然后取出内胎,擦干,用一把平挫,轻轻地在气眼处来回挫一挫,再剪一小块旧胎,把内表面也挫一挫,粘上胶水,将补丁贴到气眼处,压实。等胶水晾干后,给轮胎打气,把补丁的一段浸到水里,不冒泡了,便大功告成了。
父亲的单车,虽然经历过无数次修补,但依然能载着我们东奔西走。
在父亲的单车上,走过了各种各样的路,大马路,小巷子,田间路,无论是父亲搭着我,还是我自己骑车,那些日子,那些情形,都常常在我心中萦绕。长大以后,特别是大学毕业以后,几乎没有机会骑单车,而父亲在家里的代步工具也早已由单车换成摩托车了,我也就没有机会再搭乘父亲的单车了。
这几年共享单车的盛行,让单车重新走进了人们的生活,也让我一次次怀念过往。此刻,看着儿子稚嫩的身形,急切的眼神,笨拙的动作,我禁不住想,等他长大以后,会怀念我的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