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齿缝越来越大,这真让人苦恼。
我倒不是因为牙齿缝过大所反应出来的是年龄的渐长身体机能的早衰,从而毫不客气地揭露我已经人到中年的悲哀,而是因为牙齿缝过大,我吃的食物要么铺张浪费地漏掉,要么死乞白赖地嵌在牙缝里不肯走。
像我这种毫不掩饰贪吃本能的真吃货,只要一回家闲得没事干,如果不往嘴巴里塞几把糖果饼干,就好比吃饭时菜里没放盐睡觉时睡着了却不闭眼一样的不能释然。这是个什么现象?这就是生活索然无味,无味到深宵却夜不能寐。
悲催!不是?!
我一定要嘴嚼嚼,碎念念地吃点东西,特别是当我瘫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机,屏幕上闪烁出来的光芒带一点光怪陆离,它们又恰到好处地折射在茶几上的那一排食物上:红的橙子鲜艳欲滴,被孩子们拆封的海苔已经所剩余无几,米果卷被哪个顽皮的牙齿咬一半留一半,花生壳被剥了壳露出红色的皮,一切都显得正合时宜。
我一看到这,马上恢复了体力。然后直起身子来,将脏的米果卷扔弃,开一个新的塞进嘴里。吃完这个米果卷,毫无疑问,桌面上洒下渣渣粒粒。但只吃一个,却远远不够解馋,我又开了一包新的海苔,嘎吱嘎吱脆地享受着这种忘乎所以。却不料吃得过快过急,是亮晶晶的海盐和被掰得粉碎的海苔块漏了一地。
然而还是意犹未尽,瞥见橙子就在眼前,它也一样触手可及,如果不把它也连带吃掉似乎对自已良心不起。于是,我又用短锉的坚实的指甲划破橙子的皮,像开肠破肚那样,划开长长的一条缝,再将缝掰开,一块块将它们的皮和肉进行分离。
橙子不小,足在半斤的量,我一面吃得两个腮帮圆圆鼓起,一面又吃得满下巴的汁水往外直滴。当我狠吞虎咽吃完了眼前所能伸手即来的食物,我终于心满意足拍了拍稍稍隆起来的肚皮。
但我只是满足了那么几分钟时间而已,因为牙齿缝里总有什么东西死死抵住我的牙龈,那感觉就好比吃饭时饭菜虽美味却意外将鸡精放多了量,又像是睡觉时虽然香醇但美梦太虚以至第二天清晨醒来又难免会失落,这三种不舒服的程度是一样的。
如何补救?无非就是饭后多喝水,睡觉也不要睡过量,至于牙齿缝里塞满了东西,我首先能想到的,是我那短锉又坚实的指甲。可是指甲虽然坚实,却过于短锉,所以它无法深入到牙齿缝里,如果把指甲稍微蓄长一点,但它的过于坚实,又往往会刺伤我的牙龈,以至于牙齿缝内的脏物没有掏出,却将牙龈肉扎得鲜血直流。
我只得学着饭局上惯见的那些食客用牙签剔牙的样子,扯一块纸巾遮住半边脸,使自己那吡牙咧嘴的净狞模样不至于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但环顾四周,我的身边并没有人,所以半遮半掩地装腔作势,实在没什么必要。只管趾高气扬地张大嘴,雷厉风行将竹针往里刺。可这分明是个坑爹的圈套,我往往砸不准那个
带病的牙缝,不是刺穿了无辜的牙肉,便是乱入了另一个牙洞。最后,一连串的多米诺骨牌效应,牵动了一整排牙齿,这些牙齿都开始隐隐发痛。
而那个塞满残渣的牙齿缝,它的残渣仍停留在老地方,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