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睡了千万年
以一块顽石该有的姿态
暴风雨剥蚀肌肤的痒
穿山甲刺破胸膛的痛
未能将我唤醒
直到那一刻
他用粗糙的双手摩挲着我
说我会成为这世上最庄严的佛
尖利的凿划破我从未微笑过的脸
沉重的锤敲响我从未跳动过的心
他砍去我原本结实健壮的手脚
脱下我穿了千万年的泥土外套
他说
他从我稚拙的样貌中看到佛的轮廓
他说
他会倾尽一生还我本来面貌
他将我的腿骨敲碎
雕成娇嫩的莲花
他将我的肠子扯出
胡乱堆叠成细腻的衣褶
他在我的牙齿上刻出了佛陀神秘的微笑
在我的头骨上描画慈悲的双眸
曾经只有清泉流过的臂膀沾满了他手指渗出鲜血
曾经只有草木生长的双手被涂上闪烁的金泥
他将我送上高台顶礼膜拜,拈花微笑
他说他早知道
我会是最神圣的佛陀
从此身旁烟火缭绕
从此脚下红烛高照
他们都向我诉说烦恼
他们都向我低声祈祷
他们说,我是最庄严的佛
他们说我有求必应,百试百灵
其实我并不明白他们的跳动的心
我并不理解他们祈求的爱情
他们说我是佛
我只能是佛
再回不到我的山
再听不到鸟鸣
我是最庄严、最伟大、最应验的佛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