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是个稀奇日子。种地的撂下了锄头,贩粥的关了铺子,连青州府的县太爷,还审着犯人呢,摘了乌纱帽就往老李这儿跑。
老李走进自己的小院,眼睛一抬,唉哟,怎么乌压压都是人呐。吓得老李左脚绊右脚,差点一个倒栽葱,摔在院门上。
老李揉揉眼睛,左看右看,没走错啊,这不就是自家那小破院子吗,这么多人在这儿,难道院子里有什么宝贝不成?
人们团团的围成一个圈儿,好不容易,老李挤进了人群里,一看圈儿正中,居然是自己养的那条土狗!
老李这就不明白了,一条黄瘦的土狗,有啥稀奇好看?
“老李,你祖上积德啊,老天都赐你神犬啊。”邻居看见老李回来,纷纷对老李道。
唉哟,这是集体发癔症还是怎的,老土狗都成神犬啦!老李撇撇嘴,不以为然道。
“我说,你别不信啊,你这狗可神了,它可会吐金子呢!”邻居见老李不信,赶紧解释道。紧接着,一个邻居进了屋子,拿了什么东西出来,冲老李一摊手,一个黄澄澄的金元宝赫然躺在手心!
这可真是稀罕事儿,老李不信,把那元宝往嘴巴里一咬,唉哟,牙嘎嘣一声,真疼,是纯金的!
老李这个时候又惊又喜,难道是老天爷看他平时勤勉老实,特意降下神犬来奖赏他!好呀,他穷了一辈子,兜里比脸还干净,今儿个总算是扬眉吐气啦!
老李心里这激动呀,高兴的连晚饭都给忘了。一直到人群渐渐散去,老李才想起自己回了家,连口水都还没喝,赶紧张罗着煮饭去了。
吃了晚饭,那股子兴奋劲儿被压了下去,老李一冷静,觉得这件事儿怎么看怎么邪乎。
他把自己的老黄狗牵到眼前,细细打量一番。这狗体瘦毛稀,没精打采的样子,跟神犬怎么都不搭边儿。
老李这就有些害怕了,他想,是不是大黄偷偷溜到别人家里,衔了别人的元宝,到了家又吐出来?八成是这样,可这金元宝总得还给人家吧,要不然被失主找上门怎么办。
不过这失主该怎么找啊,总不可能给狗讲道理吧。老李没办法了,他想了想,大黄既然去过别人家里,那它可能还会再去,他决定晚上跟着大黄,看大黄究竟偷了谁家的金元宝。
这天色渐渐地暗下来,夜幕很快就降临了。随着夜晚来临,一直在闭目养神的大黄突然起来,溜出了门去。
老李偷偷的跟着大黄,只见大黄出了门,一路顺着街道走去,它好像有个目标似的,朝着一个方向一直没停,时不时地停下来嗅嗅街道上的石砖。
大黄走进了一个死胡同,到了胡同尽头,它停了下来,老李定睛一看,胡同里居然站着一个青衫女子。
那个青衫女子见大黄来了,把手里的肉汤倒在地上,大黄扑上去,舔舐着肉汤。看来大黄会一路找到这里,是因为女子把肉汤抹在石砖上的缘故。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大黄舔完了肉汤,在女子的脚边转来转去。青衫女子从袖子里摸出一个金元宝,让大黄衔着。
原来今天下午的金元宝,是青衫女子塞到大黄嘴里的!老李这就不明白了,她到底是谁,又为什么要给自己送钱呢?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按捺不住好奇,老李现身,走上前去质问这个青衫女子。
老李仔仔细细地一打量这个女子,这不正是城东张百万的女儿,张钱钱吗!认清了她的身份,老李心中咯噔一声,心说坏了。
原来老李是衙门里的一个小官儿,混吃等死,一直没有出头的机会。老李胆子小,干活倒也勤恳老实。正巧碰上县太爷严查贪污,于是众人都被发现判了罪,而老李反而因为老实,被委以重任,便是管理今年的选秀之事。
青州城有的女儿家,哪个不想进宫当娘娘享福去?这个官儿搁在往年,大有油水可捞,可老李是怎么得到这个官儿的,不就是因为他不贪污吗,所以他谨慎得很,不收任何一家的礼物,倒也平安无事。
可是这张钱钱动了歪心思,你不收钱,我就从你家的狗下手,这下子,叫你不收也得收。
张钱钱见自己被老李发现,竟然一点都不慌,她拍拍大黄的头,气定神闲的对老李说:“想必你也看到了,不错,你家狗吐出的金元宝正是我送的。”
“你给我送钱干什么?”老李心里有了个答案,但他还是不想相信。
张钱钱拍拍大黄的头,对老李说:“我说李大人,您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呐,我给您送钱,你当然得在选修的事情上帮我一把啊。”
老李心头一紧,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张钱钱果然是要用钱逼他帮忙。他忍不住反驳:“不可能,我是不会帮你的。”
张钱钱一声冷笑:“您想不帮都难啊,明天只要我告诉县太爷,大黄吐金是你在收受贿赂,你这条小命也就没了。”
真的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要是张钱钱反咬一口,老李可真是没法解释了。老李在胡同里呆呆的,立了半晌,心里恨不得把张钱钱一把掼死,可没办法,只有听这张钱钱的话了!
老李回到家里,小心地捧出登记有秀女名字的公文来,把其他的人名字都划掉,只留下了张钱钱,这意味着张钱钱将会是青州县唯一选上的秀女。老李万分不甘,却担心自己的性命官职,无可奈何,只能把张钱钱选进府里。
老李这个谨小慎微的人,也收受了贿赂,不过,这下总安全了吧?老李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老李照常去衙门里应卯。一直到中午烈阳高照,老李回到家。这老李是个单身光棍儿,没个婆娘收拾,屋里头一直凌乱不堪,他也不讲究这些。
可他一踏进家门,眼睛一扫,瞪得比铜铃还大:脏衣服洗的干干净净,晾在院子里;桌子椅子,泛着一层明亮的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