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公好白,头发白,眉毛白,胡子也白,好像一只白猴子。
“太公怎样了?”嘉铭对母亲说。
“不太好,昨晚脑溢血,现在在打点滴,估计没多少天了。”母亲一边帮父亲收拾衣物一边应着。
“老爸要回老家看太公吗?”
“嗯,亲戚都往老家赶,为了见上太公一面。”
“我也想回老家见见太公。”嘉铭对母亲说。
“你......算了吧,认真读书,都五月中旬了,六月初你就要高考了还请假回什么老家,高考重要些。”
“不是啊,我想见见太公。”
“你好好读书太公才安心。”
嘉铭不知道怎么讲,可一想到太公就要走了,就鼻子酸酸的。
小时候,很小的时候。那时候嘉铭还没来深圳。
在老家的小嘉铭最爱看东看西。太公白白的头发、眉毛、胡子很是独特。因为其他人都是黑头发,而太公白白的像一只高大的白猴子。
小嘉铭很喜欢玩具,可是爸妈在深圳工作,家乡爷爷奶奶料理家务,根本没有闲钱给小嘉铭买玩具。
可是每每看到电视里的卡布达总想要一个。
“会变身的,卡布达。”小嘉铭经常不知不觉的坐在电视机前说这句话。但他不敢叫爷爷奶奶给他买,所以他只是经常说这句话。
每天下午应着歪歪的夕阳太公总是抽着烟,坐在门边照看着在隔壁家门口看电视的小嘉铭。
除夕夜,爸爸妈妈回来了,街口都吊起了投影的大幕。投影仪偏低,字幕没投影上去,而街头总是响起鞭炮声。弄得一旁看电影的人总在抱怨老是有几句台词听不见。
“小嘉铭,走,我们去逛花街。”太公对小嘉铭说。
“奶奶我和太公去逛花街咯。”小嘉铭记着奶奶告诉他的规矩:去哪儿都要和大人说一声。
走在大街上时,总会时不时响起一两响。小孩子们一团一团跑来跑去。
小嘉铭看着其他小朋友放蜘蛛炮,眼睛直直的看着。可是小嘉铭没放,他总是觉得家里很穷,不然爸爸妈妈不会离开他去深圳,留他一个人在老家,要是自己不买这些爸爸妈妈就会早点挣够钱回家乡。
路上,太公皱皱的偶尔抖一抖的大手包着小嘉铭的小手。小嘉铭矮矮的,手轻轻抬着牵着太公。
太公和小嘉铭一直走到花街尾的玩具店,太公的衬衫胳膊窝湿津津的。
“这个玩具多少钱?”
“十五块。”店主驮着背说道。
“啊,卡布达。”
“喜欢吗?”
“恩。”
“嗯,这里二十块。”太公手微微抖抖得把钱递了过去。
“找你五块哦。”
小嘉铭使劲撕扯罩着卡布达的塑料壳,可是无从下手,包装把卡布达封得得严严实实。
“来,我来。”太公拿起柜台上的剪刀帮小嘉铭剪开了一个小口子。小嘉铭马上抢过来,使劲扯了一下。但看到卡布达跟着动了一下,马上停了下来,慢慢扯开生怕弄坏了卡布达。
卡布达取出来之后小嘉铭便开始把玩起来,太公就拉着小嘉铭坐在台阶上,抖着手抽起一根烟来。
小嘉铭玩的开心的不得了。把卡布达变身,再放在台阶上蹲下来平视卡布达。
不一会儿,太公就把烟抽完了。
小嘉铭也玩累了,刚刚走了那么远的路,又兴奋着走来走去玩卡布达。
“走吧,小嘉铭。”
“啊,太公,我好累,好困啊,走不动了。”
“嗯......我背你吧。”
太公慢慢蹲下来,小嘉铭爬上没那么多肉的背,把右脸贴在太公后脑勺的左边。太公不太利索地站起来。微抖的手放在后腰十指交叉抱着小嘉铭的屁股。
后面在微微颤抖手上,在硬硬的背脊上我睡着了,睡得屁股发麻。
到家里家人看着太公抖着手把我背回来都不由得心里惊了一惊。
多年后的我写下这篇文章,仅仅是因为后悔没能在太公临走前看他一眼,没能看看那瘦瘦的给我卡布达的大白猴那么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