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回顾:第三十五回 黄泉路上既见君子
【上回说道,本欲奈何桥上搭救小红于尘世,奈何惊动鬼司,林守仁即刻携林垚下望乡台处,叮嘱她一人归阳间,而他反身往那酆都城去寻那秦广王,林垚临了尘世入口,竟又遇宁泷,她悬着的心亦是暂且放下,不过一瞬而已,她以为此身是幻影,故不去理睬大步朝前......】
宁泷本是借着中蛊毒之说道,行惑人之目的,到头来反倒是自家破了功,不得去讨好林垚,这情爱之事从来说不得明白,管你什么人杰鬼雄、下辈奸佞,倘是中了招儿,便也由不得你,此身非昨身,此心也已由她人。
他一句看似故做打趣的“不过是没回应你,便是生气了?”,实则是多小心的试探,连自家亦许是不明白、不清楚。
林垚闻声,显是一顿,随后大步流星,心内惴惴不安:“这回是遇着厉害的了,竟扮的这样像,若他强硬起来,我断躲他不能。”如此这般浑想,暗自揣摩该以何计策脱身之时,却叫宁泷搭肩揽在怀,迫其放慢了步子,与他并肩同行,她依旧不敢正眼瞧他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将那林守仁的叮嘱牢牢的记在心上。
宁泷看她不言不语,一脸的慌张不安,就着她的肩头安抚了几回,轻声道:“倒是我欠缺周全了,竟叫你陷入那境地。”其音绵绵,其情切切。
叫林垚身上一阵泛软,心内只一个劲儿的以为这鬼的道行可真是不容小觑,连面上的绯红也全然不觉,她到底迟钝惯了,自家不知旁人倒清楚的很。
宁泷看她此番羞红的样子,心里仿是开花生蜜一样受用,抬着那搭在她肩头的手,照那如芙蓉披雪的颊上一戳,由心里笑到面上,一袭红裳伴月华锦衣随风恋眷,他的手定在她的颊上,小杏妖娆印在他如水流转的眼波中,她亦是定住,仿是触了电似得,明明是想逃离该是逃离,偏偏那双眼眸扯着全身动弹不能。
宁泷嘴角挂笑,一脸得意:“看来,娘子心里的蒲草已是生根。”她听言羞耻难当,这种摸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现下竟变得恼人起来,使劲推开他,反身就走,尚不忘在心中念叨:“口口声声的不拘泥于尘世,这世上之人的典故倒记得比谁也清。”
话罢,面侧探过宁泷的脸来,继而闻得其声:“娘子既是世俗中人,我也该学些俗世中女子爱听的话来,否则好好的娘子叫人哄骗去了,可如何是好。”
“爱贫嘴的男人多半是空有其表。”她终是开了口,说罢,心中早已是十足后悔,倘使抓去了,如何抽身?老头儿又不在,哪里能次次受他搭救?完了,完了,完了,成了鬼倒没什么,总归是要以一种形体在这世上,管他有形无形,只怕是恶鬼扑食,撕烂我的躯体,弄疼我的皮肉,死也不能安生的死,流离这三界,不知那老头儿会不会伤心?又有谁人来供我牌位?死后,那阎王爷......
她想也未能尽想,倒叫宁泷打断,猛地一拍其额头,笑她的痴傻。
她随之抚上那额头,瞪着浑圆的眸子,这鬼真是修为到境地了,以无形碰有形尚且行之有效。
他岂是不知她心中所想,瞧她笃定了自家是那恶鬼,竟犯意好玩之心,歪头咧嘴,故作声势。
那林垚便果真以为,当真如此。整个人懵在那儿,一动不动,心内百转千回,又想着身后事,又想着生前人,那老头儿如何如何,易炎何如何如,到头来宁泷未过门的娘子倒成了孤鬼,游荡来游荡去,要是那阎王老儿不准我轮回该如何是好?都道,轮回最苦,可这世道轮回里却承载了我有些挂牵的人儿......
想到此,心中不禁一阵叹息,竟有种声音莫名出现:这挂牵的人儿可是我?
她听着那声音,而不自觉地看向眼前的宁泷,看他唇边挂笑,也随之笑起来,说道:“你这样,我却也不十分怕你了,总归是答应了你,要杀要刮随你就是,只是你可能化了那老头儿的模样来?”她倒转化的也快,叫人如何及防。
宁泷倒未过多的想这许多,居然在意起那末了一句来,与她并肩朝前走着,边说道:“那老头儿的模样倒叫你欢喜?”
“比宁王的好些。”她竟想也未想的脱口而出。
“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倒好些?”
“那老头儿从来不是弱不禁风,反而有种如水的气质,你既是鬼魂,想来活在尘世起码一辈了,可知这什么驻颜术如此厉害?年过半百的居然像个而立之人,要不是那老气横秋的语气,怎样也无法信服的。”
“提起他,你倒是话多的很。”那厮无聊且冷漠至极,却也能叫你欢喜?想到此竟有些不能释怀,稍稍的朝她走近几步,肩头碰肩头,略带试探意味的说道:“今日回去便迎你进门如何?”
她听言噗嗤笑出声儿来,整个的弯了腰,半晌,终于开了口说道:“你果真是宁王!”仰着头去瞧他,面上带丝释怀,在他点头之际终于笑开来,眸子晶亮着弯成两道月牙儿,那一深一浅的酒窝早是现上面颊,一瞬便叫宁泷恍惚。
近身揽过腰肢,拂面就要亲上去之时,一个侧身竟然将林垚撇到一旁,未待她反应之时,只见手上居然提了三五小儿的后脖领来,照地下一甩,登时瘫倒一团,连滚带爬的直是求饶。
林垚自是不明所以,却见宁泷一句话也没有,便照其首欲要处死之,她眼疾手快总算是阻挡下来,反问其故,宁泷的头摇了又摇,仙骨尽然,那点子多管闲事的心性还是未净的根除,双手背于腰后,说道:“你可知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不知这黄泉之路临了尽头没有,想来,不是恶鬼便是孤魂了,没扰你又没害你,你这又是何必。”说话之间看向那三五小儿,小小年纪,看起来却是个个神色闪躲,透着粗鄙下流,目光之间不住的窥探于她,叫她整个躲闪在宁泷身后,心内一阵作呕恶怕。
宁泷忽笑将起来,说道:“虽是小鬼,却也害人不浅,留他不得,”这般幻化不全,全靠邪门歪道成精的东西,留在这世上也是坏了妖道名声。
如此说道,一手搭上林垚的肩头来,推她立在自家怀中,手上略加力道的以安抚她的不安,这一路,叫她见了太多的污秽,苦她消受,故有意将这三五恶毒精鬼说的不值一提。
林垚仰头看他,唇边抿出一个弧度来,然后,方开口说道:“你这样倒与那老头儿有几分相像。”说到那老头儿,唇边的弧度大张了,也不再那么勉强。
她这番言论此种神情,着实讨了没趣,宁泷撇开她的肩头,欲要收拾那三五精鬼,却在抬眸之时,着了迷道儿,一阵藤黄色浓烟照面来,众精鬼早不知去向......
那浓烟夹着股叫人不能忍受的腐臭,迫宁泷掩鼻遮口,害林垚呕吐不止,一手扶住宁泷,猫腰连连数次,胃中泛酸,整个身体里的东西仿佛都被抽光一样,一时竟面黄肌瘦,瘫软在宁泷身前,难以直立起身来。
耳边时不时传来鸟鸣狼嚎,在这漆黑一片中,月色浓重,无半点星辰,微风一过,树影窸窣摇摆,处在这氛围之中久了但觉渗人,且将这以为寻常的生灵之音听成了不寻常的鬼怪之声,她全身发软,眼皮沉重难抬,迷糊之中看他满脸焦急,而后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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