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可以增长个人的见识,学会多角度思考问题,让一个渺小的我,可以畅游古往今来,以一介草民的身份,跟秦皇汉武对话,读书更可以让愚昧的我有机会聆听人类历史上最优秀的人的教诲。除此以外,读书还可以让人在春风花草香的和煦春日就感受到冰封万里的清冷,让人在杏花烟雨的江南飞驰到白马秋风的塞上。读书的种种乐趣,让人沉迷其中,无法自拔,但有的时候,读书又常常令人感觉自己的卑小。
记得那时候几年前看钱穆先生写的《国史大纲》,面对先生信手拈来的史料,那时候的我叹服之外又感到一丝丝的自卑情绪。那种感觉就像是在一个闲暇无事的周末,两个老友煮茶闲聊,一人所说天南地北,仰观宇宙,神游太虚,一人却只能嗯嗯两句一样。那时候的我正是如此感觉,在钱穆先生面前,即使想反驳,都不知道如何启齿。
后来看陈寅恪先生《隋唐制度渊源略论稿》一书,对于陈寅恪先生说的一切考据,有时候明明觉得不对,或者不太认同,但由于知识的不对等,即使不认同,我也只能将信将疑,那时候的我,深刻感受到知识的浅薄,以及因为知识浅薄而带来的自卑。
一开始我以为读书带来的自卑是阅读一些专业性很高的书籍才会有的,因为阅读这样的书籍,需要有深厚的知识储备,是以感到自卑,虽不好,亦属正常。但当我看到余光中先生写的诗歌和散文,我又折服在余光中先生精美绝伦的文笔下,于是我承认,这个世界是有天才存在的,像我这样的人,一辈子学习也始终难以靠近分毫,天才本就是天上谪仙,他们的到来,引起一阵欢呼,竖起一座丰碑,带走无数世人的景仰。
读书本是一件幸福的事,而由于知识不对等而带来的自卑,就让人觉得不愉快了,不过虽然不愉快,但也是另一种幸运。子曰,知耻而近乎勇,我想,因为阅读而觉得自卑,也算是知耻而后勇了。至少因为阅读,我们知道了我们不知道的所在,有些地方,虽然远,然而九层之台,终起于毫末,有个目标,保持脚步,总归有到达目的地的一天。
知道了自己的不足,更需要借着这一阵的羞愧,发奋而起,读书最怕给自己找借口,仿佛整个世界有无穷无尽的理由让自己在读书的这条路上寸步难进,但真如论语所说,“力不足者,半途而废,而子画”,真正用心的人,绝不会只停留在原地进行规划。尽吾志者,可以无悔矣,然而力且不舍,何谈尽吾志也。
有的时候,读书确实会带来一些无能为力的挫败自卑,然而除此以外,读书却是有无尽的乐趣。虽然当我走入书中,常常感到自卑,就像是一个人立于五岳山脚,自然感觉高山之巍峨,亦如河伯观于北海,徒然望洋而兴叹。但在自卑之前,我们早已经看过一个个崭新的天地,游历过一幕幕全新的美景,那是不读书的人所体会不到的绝美景观。
凡是读书,必定先见一角,先是欣喜若狂,以为有所得之后,才会遇到天之高大,地之博厚,心中若有所失的感觉,读书就是如此反复的循环的一个过程,正如人生,起伏苦乐,都在其中,但求其乐,莫问愁苦就够了。